怛梨掩住口鼻,一户接一户地撞开门进去搜寻幸存的活口。
她在死人堆里看到了好几个曾在村子里与她打过照面的村民,但却没见到一具孩子们的尸首。
书塾院门紧闭,院外所植的一小片毛竹林就像一道天然的屏障,将火光暂时隔绝在了门外。
里面有人在拼命抵着门,怛梨在外面用力拍了拍,里面的人听见是一女子的声音,这才将院门打开了条缝。
村子里所有的孩子都藏在书塾里面,有的此刻正惊恐地躲在父母怀中哭泣,有的孩子在刚刚失去了父母亲人,见到怛梨,像一群被雨水打湿翅膀的小燕子般哭着向她身边跑去。
绣绣的父母和哥哥都为了保护她而被异族兵杀死了,她独自缩在一处小角落里,犹未从噩梦中醒来。
“幸好宗先生带我们偷偷躲来书塾,又放火烧了村子,救了我们大伙一条命。那些外族兵见搜刮不到什么粮食财物,这才不得不提早离开。”
怛梨走到角落中抱起绣绣,转身问身后几名侥幸存活的村民:“宗恕人呢?”
村民们见她好似忽然间变成了另外一个人,眉目间凛冽锐利、讲起话来也不复往日的轻声细语,一时间众人都没反应过来,只下意识地纷纷向两旁为她退让开了一条道路。
几张拼接起来的书桌上,安静平躺着一个熟悉的身影。
怛梨愣了愣,将绣绣交与一名村妇,然后一步步朝那道身影走过去,站在桌边低头看着宗恕身上浸满了鲜血的衣衫。
他身体一动不动,阖着双眼,面色苍白。
“宗恕?”
怛梨附身将自己的手放入他平放于身侧的掌心中,试探着轻轻握了握。
“我还没死。”
耳边忽然传来一道低沉沙哑的男声,宗恕躺在长桌上,缓缓睁开眼睛看着她,与她四目相对。
“你舍不得我死。”
他深琥珀色的眼珠转动,不愿放过她脸上此刻的任何一丝表情,若不是事态紧急,他定然会故意屏息好好吓一下她。
怛梨心中巨石落地,迅速直起身,未理会他,手心在刚刚那一瞬分明已被指甲抠痛到麻木,面上却仍极其冷静地指挥着村民们撤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