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间匆匆停下脚步。
陈亦岑渐渐习惯了他怀里的位置,惬意地阖眼,倦意上涌,侧颈突然微微一冷。
冰凉的水滴顺着细腻肌肤往下滑,没入衣襟。陈亦岑一惊,生生用强大的意志力压下了身体的颤抖,不动声色,假装什么都没察觉。
唯一一次,他在她面前毫无保留地将脆弱倾吐。
“没事,我在,没事……”她热了眼眶,一下下抚摸他的肩背,嘴里语不成声,自己也不知道自己在许诺些什么。
兴许是她说了很多个“我在”,他终于信了几分,不再那么严丝合缝地禁锢着她。神志回来些许,陈亦岑顿时难掩尴尬——为了掩盖尴尬,她当机立断,扑进宋涯怀里,在他脖子上又咬又啃,将好不容易拉开的距离主动拉近成负值。
不一会儿,室内温度旖旎地上升,夏雨浇得满地叮咚响。
这一夜也就昏昏沉沉过去。
日出时,陈亦岑在阳台上吹海风。玫瑰红的黎明从海面降生,光芒翻越海平面,一转,就将堕蓝大海与雪白的陆地斩开。太阳跃出地平线,向上空攀升,那玫红的光刃一点点褪去表皮,露出底下恢弘的赤金色。
沐浴着一整个世界的黎明,陈亦岑迎风落泪。
她不由自主地想闭眼,又强逼自己睁眼,将朝霞中的康沃尔尽收眼底。
心脏在坚硬的躯壳内挣动,一下,两下,似要活转过来。
“下午就要到trethewey了。”
忽而,宋涯磁哑的音色擦过耳膜。
他站在她身侧,没有肢体接触,甚至没有看她。指间的烟释出白雾,他唇边也氤氲一片。
陈亦岑闭一闭眼,指尖扎进掌心。“是,马上就要到了。”懒散地趴着,又忍不住试探:“你想慢点走?”
宋涯食一口烟,微仰头,喉结滚动。
半晌,淡淡道:“唔知。”
又不正面回答!陈亦岑不满,劈手夺走他的烟,红唇一抿,徐徐呼出一大片迷离的白雾。
她有答案了么?不见得。只是沐浴着阳光和海风,嘴角翘起,心头万千念头盘桓,最终留得一句:“那就陪我到‘天涯海角’再说。”
尼古丁刺激鼻腔,又想起第一次接触烟酒的时候。
她孤独抑郁到极点,与三两生活习性迥异的室友挤一个二十平的小房子,公共区域永远漂浮着变质的鱼腥味,甜的发腻的腐烂果香。在那些难以喘息的时日,她屡次拿起美工刀,薄如蝉翼的刀片抵住肌肤,好似抵住一只装满水的气球,轻轻一划,液体就会汩汩淌出。
最终,一通紧急加班电话打落了那把刀。
陈亦岑放下电话,鼠标拖拽出工作文件,心想:啊,衬衣袖子短了,遮不住手腕,要是刚刚那一刀下去,明天就没法好好见客户了。
于是去楼下便利店买回烟酒,向刚刚打发走约会对象的拉美裔室友借了打火机。
点烟,还没凑近嘴,就被那股味道呛得直咳嗽。她硬是顶着胃里翻涌的呕吐欲,叼住那支烟,深深一吸——过肺了!再照着港片里大佬的姿态,两根手指夹烟,下巴微抬,嘴唇撅着。
“嘘——”呼出一道笔直的烟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