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为在城门前跪了一地的人。
皆是以代王、杨一清、周南等人为首的大同文武。
他们没有及时救援天子,便是死罪。
其中又以代王和杨一清为甚。
一个主张坚守大同,拒绝出兵驰援。一个糊里糊涂地就被鞑子破关,致使长城防线全部失效,还迟迟未曾率部赶到。
“罪臣未能及时救援陛下,万死莫恕,还请陛下降罪!”
代王带着众人齐声高呼,拜倒在地,额头磕在地上,迟迟不敢抬起。
而在周围,又有数万将士齐齐跪倒。
朱厚照下了龙撵,走到众人面前,原本还高兴的脸色突然又冷了下来。
江宁见之暗道不妙。
这位少年天子容易感情用事,怕不是又想起了之前在白登山上时的狼狈。
他连忙给一旁的吴丑奴使了个眼色。
吴丑奴会意,猛地高声大喊道:
“陛下雄才大略,英明睿智,亲赴险境,大败鞑靼,实乃我朝圣天子,大明不世雄主,千古一帝!陛下万岁!”
紧接着,数万将士顿觉气氛到了,连忙齐声高呼:“万岁!万岁!”
朱厚照见此只觉豪情万丈,心情又飘飘然起来。
江宁趁机凑过去小声道:
“陛下,这次白登山之战,实乃主动引诱鞑靼所致,非众文武之罪也。”
“对对对,我差点忘了。”
朱厚照终于反应过来,连忙换上笑脸,亲切地扶起代王和杨一清:
“代王叔言重了,若非你坚守大同,拖延火筛大军,朕在白登山上,也不能如此容易便重挫小王子啊。
杨将军,你上任未久,便以一己之力扭转战情,屡立大功,纵有一时疏忽也无伤大雅。
说来还是朕之前为了隐秘,未有将实情告知于你,你就不必自责了。”
代王和杨一清对视一眼,齐声拜道:“臣谢陛下隆恩!”
周南跪在两人身后,见皇帝半句话都没提到自己,自知罪不可恕。
因为北门守将钱平以及破胡关守将张盛这两个白莲教妖人,都是在他任上任命的。
这个罪,必须有人来担。
而跪在一干军将中间的吴央,悄悄抬头注视朱厚照,发现了他的神色变化,不由得将目光投到了江宁身上。
他没想到江宁在皇帝面前竟是能得宠如此,区区几句话就能叫他改变心意,转怒为喜。
这影响力不可谓不大。
念及此处,吴央眼中闪过一道火热的精光。
之后一连五六日,大同风平浪静,相安无事。
杨一清和代王,还有一干大同文武,知道自己无罪都是因为江宁说好话,尽是变着法地邀请他赴宴吃喝,联络感情。
美其名曰庆贺鞑靼大败倾颓,大明国势昌隆。
而通往大漠的路上,小王子则是苦不堪言。
身后有穷追不舍的明军,频频作出合围姿态,迫使他不得不加紧赶路遁回草原。
因伤重得不到救治而死的鞑子不知凡几。
自此元气大伤,数年之内不能南下。
这一日。
江宁再次结束了一干边军将领的宴请,回到驿馆。
“江侍读,你来啦。婉凝姑娘染了风寒都好几日了,却还是不曾见好,愁死我了。”
一身校尉打扮的朱厚照给躺在床上,闭目昏睡的孟婉凝掖了掖被角,紧张地跑到江宁面前。
“陛下勿忧,姑娘家总归有些体弱的,想来再吃点药,睡上几觉便好了。”
江宁看了眼双颊潮红的孟婉凝,也是一阵叹息。
这么多日相处下来,他早就真的把她当作亲妹妹一样看待了。
朱厚照满是忧虑地点了点头,忽然将他拉到角落,哭丧着脸道:
“江侍读,这几日你频频去赴宴不在驿馆。
没看到婉凝姑娘她醒的时候,就对我拉着个脸,还经常骂我笨,说我这干不好,那干不好。
你说我该怎么办啊?”
江宁好笑地摇了摇头,宽慰道:
“陛下,你是身在福中不知福。
你有没有发现,婉凝就对你一个人这样,对其他所有人包括臣都是温柔和气的。
这说明你在她心里是与众不同的啊。”
朱厚照顿时转忧为喜:“江侍读,你真是叫我茅塞顿开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