里里外外转了一圈儿,确定什么都不缺了,周震又带着程离摸了几遍一楼的格局,直到程离把他撵走。
周震一走,耳边叽叽喳喳的声音不见了,家里只剩程离跟三喜,到底是冷清不少。
程离开了电视机,随便摁着遥控器,一下下摁了半天,不知道听什么台,直到三喜跑到电视边“汪”了一声。
程离不再换台,放下遥控器安静吃东西,听了几秒钟才明白,电视里放的应该是一段公益节目,拍摄的是导盲犬训练基地,电视里应该有很多导盲犬,所以三喜才会是这个反应吧。
程离也来了兴趣,认真听着,主持人正在采访导盲犬训练员,还有训练导盲犬的一些日常,中间穿插着关于盲人的事,主持人还提到了导盲犬训练基地的投资人傅氏。
又是关于傅卿云的消息,没想到已经离开了,还是绕不开,程离摸了摸桌子上的遥控器想调台。
三喜看出他的意图,跑过来一爪子拍掉了程离手里的遥控器,用嘴叼着挪远了一点,又意识到自己这个行为可能会惹程离不高兴了,又赶紧跑回来,用头蹭着程离胳膊撒娇耍赖。
三喜很少有这么调皮的时候,大多数时候都会主动安慰人,程离笑了,只是摸了摸他的脖子,继续吃饭,继续听着电视。
节目是后期剪辑出来的,最后主持人说,他们有幸采访到了重要人物,程离没想到会是傅卿云本人。
“我本身也喜欢驯狗,养过几只烈犬,一直都很喜欢狗。”
主持人问:“所以傅总是因为喜欢狗,所以才想到建立这个导盲犬训练基地的吗?”
“也不完全是,傅氏这几年一直非常重视公益项目,但大多数都会放在儿童基金会跟贫困山区的问题,以前我对于导盲犬并不了解,”
“那是什么契机,让傅总关注到这方面呢?”主持人又问。
傅卿云轻笑了一声,声音清雅得很:“因为我爱人是一名盲人,所以才想到导盲犬训练基地。”
主持人羡慕的“哇”了一声说:“原来如此,那你们感情应该很好吧。”
“当然。”
程离不知道这个节目是什么时候录的,想来应该是傅卿云知道他装瞎之前,他很想屏蔽掉那段对话,屏蔽掉傅卿云的声音,但他越想屏蔽,傅卿云那句“我爱人就是一名盲人”的话一直在脑子里循环播放,他找不到暂停或删除按钮。
直到突然插入的广告让程离回神,脑子里循环的声音变成了广告词的循环,他手里的筷子半天没动一下,夹的菜也早就掉在地板上了。
三喜又把遥控器叼回来放回程离手边,程离僵了半天才换成电影频道,武侠片里刀剑的碰撞跟打斗声听久了会很吵,最后程离又关了电视。
饭后程离牵着三喜出去遛,以前的邻居认出他,纷纷过来打招呼,有人认出他就是前段时间新闻里要跟傅卿云订婚,后来又突然取消订婚礼的人,问他到底是怎么回事。
程离只说他们认错人了,随便寒暄几句,牵着三喜匆匆往回走,想着下次出门还是戴个口罩比较安全。
快到家门口时,程离猛地收住脚转了个身,从他带着三喜往回走开始,就一直觉得有人在某个角落里一直盯着他,距离不算太近。
眼睛看不见的时候,程离的注意力大都会放在听觉上,神经会变得异常敏感,好随时准备应对危险情况。
站了一会儿,除了不远处的狗叫声,引得三喜也跟着叫了一声外,程离听不到任何多疑的响动,又以为是自己想多了,掏出钥匙开了门。
重新进入空荡又安静的环境,程离并没放松下来,这样的生活已经很久没有过了,好像已经是上辈子的事。
但疼痛才是最直接的,能打破一些虚幻,连接着最现实的一切。
程离洗澡时沐浴露不小心挤多了,有一泵滴在地板上,他不小心踩上去滑了一下,摔倒时程离疼得脸一下就白了,尾椎骨的疼瞬间布满全身,疼得他牙齿都在打颤,半天都没爬起来,呼吸也像在哭一样,抽噎着。
声音真难听。
这是身体上的疼痛稍微缓解之后程离的第一反应,他又努力控制自己,调整好呼吸。
三喜听到浴室里的声音,一直用爪子挠门,汪汪叫着。
程离慢慢站起来,又去冲了下水,换好睡衣开了门。
三喜看到程离好好的,直接扑到他身上拱他,程离差点又没站稳,好在扶住了门框。
程离睡衣穿反了,领口也歪歪扭扭,躺下去后才发现,前面的领口有些勒脖子,但他懒得动弹,直接脱了睡衣睡觉。
房间里空调温度很低,程离只把被子裹紧了一点,他以为自己还是会失眠,又或许是最近发生的事实在太多,躺下没一会儿就睡着了。
梦里一声轻微的响声,来自院外,梦里的三喜好像也叫了几声,程离喃喃一句翻了个身,又把被子裹紧了一些,但没醒。
第62章还有你,我也不想放弃
院子里的声音一直没断,一开始只是轻微细碎的脚步声,后来声音越来越大,夹杂着不清不楚的说话声,忽高忽低。
三喜站在窗边,隔着窗帘冲着外面不停地叫,叫几声又返回床边冲程离叫两声,爪子搭在程离被子上,试图把熟睡的人叫醒。
几次之后程离终于醒了,迷迷糊糊摸了摸三喜的头,问三喜怎么还不睡觉,三喜又冲窗外汪了一声。
在听到夹杂着狰狞怒意的拍玻璃的声音后,程离彻底清醒,任何在他意料外的声音都会让他神经紧张。
程离吓了一跳,猛地坐起来,在床上快速摸了几下,摸到睡前脱掉的睡衣穿好,屏住呼吸仔细听,拍玻璃的声音还是没断。
他不知道已经这么晚了,怎么会有人敲他家玻璃,听声音像是在敲隔壁储物室的玻璃,跟他的卧室只有一墙之隔,砰砰的声音顺着窗户传进来。
程离又突然想到上次回来时,他家房子的玻璃窗都被人砸烂了,窗户还开了两扇,今天在打扫之前,周震还特意找人换了新的玻璃。
又是谁家淘孩子吗?
程离想着,掀开被子从床上下来,摸到盲杖赤着脚往窗边走,三喜嘴里一直呜呜叫着,紧紧贴着程离腿边,黑溜溜两个眼睛警惕地对着窗外,随时准备防御着危险,保护主人的姿态。
“是谁在外面?”
程离一边走,一边扬着声音吼了一声,走到窗边站好,侧了侧身体,耳朵对着窗外的方向。
敲玻璃的声音不再继续,但也只停止了一小会儿,紧接着是沉沉的,逐渐靠近卧室窗外的脚步声,还夹杂着模模糊糊的说话声。
听起来不像是孩子,应该是个成年男性,声音是裂开了一样的嘶哑,好像有人在用力扯着他的喉咙,逼不得已发出的声音,所有的字句撞上牙齿时又被生生夹断,听不清到底说了什么。
那个语调不像正常人,只是听了几句,程离已经开始生理性不适,头皮发麻,掌心握紧了手里的盲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