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楼的阳台并不高,所有声音戛然而止,程离知道,敲窗的人就站在他卧室窗外。
程离猛地拉开窗帘,如果他眼睛能看见,就能看见趴在窗外正在往里伸头看的男人,蓬头垢面,穿着一身脏兮兮满身油垢的工装衣,枯草一样的头发跟胡子遮住了他大半张脸,只留一双豆子一样乱瞄的眼,看不出来年纪跟原本长相。
他往里看了一会儿,视线终于不再乱瞥,盯着程离,突然咧开嘴笑出了声:“嘿嘿,嘿嘿,你也没地方睡,是不是?”
外面的男人双手又开始拍玻璃窗上,想要程离从里面打开。
“你是谁,这是我家,快点离开,你再敲窗我就要报警了。”
程离鼓着一口气,厉声吼了一句,试图想用高扬的声音吓住外面的人,同时压住心底那点儿慌乱跟害怕,脑子里已经闪过无数危险画面跟应对方法。
三喜爪子搭在阳台上,呲着牙也跟着叫了两声。
但外面的男人像听不懂程离的话一样,对三喜的叫声也充耳不闻,毫不在意,手还在拍着玻璃窗,时不时无意识地笑几声,很快又突然变了脸,发了疯一样大声嚷嚷着让程离开窗,让程离赶紧离开。
程离的房子空了太久,附近有不少孩子把这里当成了秘密基地,往院子里扔石头,肆无忌惮地在里面玩捉迷藏。
而附近的流浪汉也盯上了这里,有一扇窗户早就已经被损坏,有人偶尔会翻进去过夜。
站在外面的,是最近才摸过来的流浪汉,有着明显的智力问题,从住进来那天开始,他早就已经把这里当成了自己的地盘,认为程离才是那个擅闯者,并且霸占了他的地盘,所以他会不遗余力把他赶走。
“开窗,让我进去。”
“开窗。”
“开窗。”
程离知道那扇玻璃窗撑不住多久,握着盲杖转身,想要去拿放在床头上的手机报警,但因为太紧张,走得又太急,腿撞在床脚绊了一下,跌在床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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傅卿云坐在车里正在开视频会议,三喜的鼻子很灵,为了不被三喜发现,他把车停在拐角路边,从程离家往这边看,会有两棵粗壮的老槐树挡着,没那么容易发现他。
程离虽然不会拒接傅卿雨的电话,但傅卿云还是不放心,自己开车过来看人。
刚刚程离牵着三喜散步时,他开着车一直在路边跟着。
一直等到一楼卧室灯关了,傅卿云才准备回去,又想起自己有个视频会议要开,索性直接在车里开会,还能再多待一会儿。
傅卿云扭头看时,正好看到一个黑影站在院子里,整个人趴在程离卧室外的玻璃窗上,黑影晃来晃去。
他的车隔音效果很好,傅卿云匆匆对着视频那头的人说了句抱歉,顾不上再开会,开门的同时也听到了拍玻璃的声音跟三喜的狂叫。
程离摸到床头手机,打电话报了警,又说明了情况跟地址。
流浪汉打不开窗,低头在院子里捡了几块石头,正准备砸时,傅卿云跑过去一把揪住流浪汉的肩膀,用力把他甩到旁边。
“你是什么人?你想干什么?”
流浪汉踉跄了两下,后背撞到墙,两只脚勉强站稳,手上动作只是一顿,压根听不进去别的声音,他现在只想把霸占了他地盘的人撵走,然后进去睡个好觉。
他还紧紧攥着石头,又一次举起来,猛地对着玻璃砸了下去,玻璃碎裂的噼里啪啦声很刺耳,碎片崩得到处都是。
傅卿云一脚踹在流浪汉后背上:“滚开。”
流浪汉终于把目标转移到傅卿云身上,弯着腰,头对着傅卿云就顶了上来,跟牛一样。
程离听到了傅卿云的声音,也听到了打斗声,牵着三喜快速转身出了卧室。
流浪汉的蛮力很大,最后还是被傅卿云压在地上,呜呜咽咽地叫着,手里还举着石头,做着往下砸的动作。
傅卿云听到开门声,扭头去看程离,没留意流浪汉的动作,肩膀被狠狠砸了一下,疼得他倒吸一口冷气。
三喜看到傅卿云被打,直接冲上来,咬住流浪汉的胳膊不松口。
程离听着撕扯声跟嚎叫声,手臂摸着往前,蹲下去看什么情况:“傅卿云,三喜……”
在程离手指快摸到傅卿云肩膀时,傅卿云抬手抓了一把,握住程离的手就没松开。
傅卿云胳膊还在打颤,忍着疼说:“没事儿。”
程离想抽出手,但傅卿云握得太用力。
警察来的很快,几个人拉着流浪汉一起去了警局。
因为流浪汉的智力问题,完全无法进行正常的沟通跟询问,他身上也没有任何能表明身份的证件,无法查明身份信息,最后只能被送到市收容所进行集中管理。
在他们离开之前,程离听说之前处理妹妹失踪案的王警官正好值夜班,他又去问了进展,得到依旧没有消息后,程离又一次失望离开。
在录笔录时,程离已经知道傅卿云肩膀被砸了一下,出去后还是问了一句:“你肩膀,没事吧?”
傅卿云动了动胳膊,除了还有些酸麻外,已经没什么太大感觉了,他看着程离有些为难的脸,知道程离刚刚开口问这一句一定是在心里做了不少思想斗争。
他说:“一开始没什么感觉,现在还挺疼的。”
果然,他说完疼之后程离抿了下唇,傅卿云看着程离更为难的模样无声笑了。
傅卿云没等到接下来的安慰,程离先换了话题:“刚刚你怎么会突然过来?”
“我是路过。”
“我们的位置正好相反,怎么会路过。”
“晚上约了客户吃饭,就在你家附近。”傅卿云这句是实话,只是前后条件反了,因为那家餐厅离程离家近,所以傅卿云特意约在那里,吃过饭直接开车过来很方便,只需要五分钟车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