都是半旧的了,却更见温润清肃,收敛了他眉目间的英气与戾气。甚至有那么一点像古书,装在檀木匣子里,泛着淡淡寒香。
相衬之下,绥绥简直像只俗艳的大灯笼。
她倒并不自惭形秽,深深福了福身,笑嘻嘻道:“妾身见过殿下,多谢殿下恩典!”
月余不见,他依旧是那懒洋洋的样子。
经过她身边,伸手在她涂满胭脂的脸上抹了一道,捻捻指尖,有点嫌弃似的笑了一声,但也没说什么。
他走下台阶,轻飘飘留给她一句,
“罢了。等回头到了长安,少给我点丢人,便是我的造化了。”
绥绥没听明白,便按自己的理解过了遍脑子,忙应道:“妾身不敢!等殿下回了长安,妾身必日日烧香,夜夜祝祷,遥佑殿下一切顺遂……”
一语未了,李重骏忽然顿住了脚步。
转过身,挑眉看着她。
似乎是疑惑,还带着微微的诧异。
绥绥更糊涂了,愈发解释道:“妾身是说真心话!妾身都想好了,等殿下启程,便也离开凉州,到张掖,或是敦煌去。那儿没人认得妾身,妾身也不会同一个人说认得殿下,就当从未见过殿下……”
她看着李重骏从疑惑逐渐变为了……咬牙?他眉毛皱起来,乌浓的长眼睛像尖刀片一样。
绥绥急了,三指朝天道:“我发誓!若告诉了一个人去,就叫我浑身长疔,不得好死——”
可是她还是渐渐住了口。
这不对劲……李重骏的脸色实在是太吓人了。
第十五章舞女
画烛流光,宾朋满座。
衣香鬓影,玉碗琥珀。
一切都好,除了……李重骏又犯病了。
绥绥吃了两个冰糖肘子,也没想明白他为何会突然那么生气,还生气得那么吓人。就在这时,忽听说河西节度使的长府官在席间请停了奏乐,并向李重骏献上了自己带来的美人,欲跳胡旋给殿下助兴。
她也只好不去想他,赶紧整理了仪容,溜到男人们吃酒的花厅,躲在画屏后窥探。
跳舞的美人是汉女,皮肤却比胡姬还白,光着雪白的手臂,带着沉甸甸的缠臂金。她穿胡人的轻纱裙,站住的时候是只青色的裙子,一转起来,里面的褶子绽开,竟旋成火红的一朵大花,随着胡笳翩翩摇摇,浓艳的烧起来一样,旋转间却又露出白芙蓉般清丽的脸,绥绥都看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