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到底,范明与牵扯的其他人相比,就是个普通人。放眼整个朝堂,宣平侯府不过是个最边缘的存在,他所拥有的也不过是身为宣平侯世子,将来有个世袭的爵位罢了。
在整个利益链条里,范明是唯一一个被推到台面上的人,为常家一派带来了巨大的好处。凭借世子的身份地位,有一定的社会关系,众人皆知他与常任新交好,于是一次次凭借这层关系,出面拉拢各个身居要位的官员。
若他老老实实入仕,当个辅臣,以他的学识,以及他对官场的了解,足以让他顺风顺水,说不定能重新让侯府得到皇上青睐。
可范明却偏偏选了一条不归路,成为太子和常家夺势的棋子,兴许是祁玉璋对他做了承诺,将来若是登基,会给他享不尽的荣华和权势。
不得不说,常重虎这手算盘拨得不错,只需要自己坐阵后方统领指挥,指点一二便可。谁也没有证据说,咏叹楼和军火库是他一手策划。
“世子,惜之终究只是女流之辈,虽有些机灵,可兴趣只在查案抓凶,朝堂里的风潮云涌,惜之是自愧不如世子了解通透。但若是,连小女子都能猜到的结果,想必世子更懂其中奥妙才对。”
“听你这口气,倒认为凶手不是我。”
“世子还记得大街上那次偶遇?”
偶遇?范明眯着眼,歪着头想了半晌,抬头看她。
“景明让你回头是岸,我相信他不会看错人。”
以袁晏溪的性格,若他真厌恶对方,是不会多看一眼,多说一个字的。而他那天,显然还顾着世家子弟之间不值一提的‘友谊’,说明,他认定范明不是凶手,或者,他觉得范明做不出手起刀落的事。
此时已尽戌时,整个东厂,灯火通明。
空气里弥漫着一股静谧又潮湿的…霉味,但随着端着美味佳肴的小厮鱼贯进入,整间屋子开始飘着浓郁的烟火气,暂时掩盖了令人窒息的味道,范明转过头来,眼神分外显得格外清醒,可脸色苍白如纸,没有半点血色。
“景明他…可有书信回来?”明显带着颤声问道。
陆惜之几不可见的眉头微动,不动声色的说:“自然是有的,昨夜杀手闯入之前还收到一封。”
范明神色淡然,看上去好像松了口气,又好像浑不在意。
一旁的东海突然开口道:“常尧就在隔壁,比世子早了两日。是在去往南潼关的路上被我们劫走的,南潼关在哪,想必世子不用我提醒?”
范明冷笑:“南潼关?那根本就不重要。”
他又看了陪审的皇上跟前的御前禁卫统领韦正,对方也冷漠的回敬他的注视。
“我只等景明回来。”
陆惜之点点头,“世子,不出意外一会儿便会有更厉害的杀手朝这里来,袁厂督有令,东厂不可能每天这样陪他们玩儿,外头树林里备有出游的马车,里头有水有干粮,扯掉外饰便是寻常马车。城门此时并未关闭,应该是因为近期蒲甘商队的到访,我们会安排你先从北门出,再绕道西路,那儿有接应的人马,世子安心跟我们的人走便是。还请世子不要回头。”
“不要枉费了袁厂督一番好意,将宣平侯府尽可能的挽救于水火。”
范明深呼出一口气,终于低下了头。
陆惜之与韦正对视了一眼,后者点了点头。
这一安排势必冒了极大风险,幸好袁晏溪料事如神,昨晚同样一封密报传到了皇上手中,由韦正乔装护送范明,再由东厂挑出一个与范明相当身材的死刑犯,梦丹替他易容,让他在今晚混战中,被刺客袭击死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