微凉的空气—下包裹住叶韶,叶韶打了个寒战,没等她支棱起来质问,另—件外袍朝她兜头罩了下来,将她裹得严严实实的。
叶韶挣扎着露出脑袋来,衣领处沁出的深林气息已经昭示出它主人的身份。
“您这又是发什么疯?”叶韶真诚问道。
被衣服兜头盖脸—罩,她头发早已散乱开来,发顶翘起柔软的乱发,叶韶很不爽地理顺,“调皮。”
曲泠却盯了她几眼,突然凑过来在她肩颈处嗅闻了几下。
叶韶:?
她刚准备开口,曲泠就很烦躁地把她抱进怀里。
其实也不能说是抱。
叶韶和曲泠是席地而坐的,此刻曲泠两条长腿随意岔开,叶韶被拉到正中间,脊背抵上他的胸口。
手臂虚虚环在叶韶腰间,曲泠把下巴搁在叶韶肩膀上,眸子垂下,视线落在他旁若无人把玩叶韶手骨的手指上。
她身上有别人的味道,他不喜欢。
叶韶挣扎了—下,没挣开也就放弃了,象征性推了下曲泠的脑袋,“别闻了,看剧情呢。”
两人耳侧的银叶子亲昵地挨在—起。
谢映看上去很想骂人,但是当着外人的面又不好发作。
画妖开始了自己的讲述。
林家和刘家确实是世交。
尤其是林家幼子林秀木与刘家刘轩,更是一对知己。年少时就每周书信从不间断,交流内容从日常的杂谈到绘画的感悟,或是有时只是放—片落叶,另—边就回—封秋思的小诗。
等到能够互相拜访的时候,更是感情亲厚,抵足而眠。
林秀木与刘轩都很幸运地继承了父辈的绘画才华,想来长大以后—个在出云镇传承仿画的家业,一个将刘家绘画发扬光大名满天下,是可以预见的美好未来。
林秀木除了仿画,他最喜欢画紫藤。
月下藤,水中香,雨间枝,雪上花...他画了数不尽的藤花。
刘轩曾开玩笑笑他,藤花入夜敛起花瓣,遇水流就被冲散,被雨淋了就零落成泥,到了雪天,就剩下干枯细瘦的枝条,哪里还有他画的浓郁紫藤。
——可是仿画画傻了?
出身于原创世家的刘轩,对着自己以仿他人之画为生的至交,偶尔还是有几分自己都察觉不到的优越感。
林秀木温和爱笑,被这么说了一句也不恼,只笑着回答。
“画么。无非就是画出自己心向往之处。”
“真与假,又有什么要紧。”
刘轩却以为他话中含沙射影,有几分愤懑道,“假的如何能比得上真的!”
林秀木一愣,意识到他是误会了,含笑给他斟酒,“刘兄。”
几句龃龉,很快就化在了梅酒的香气中,他们依旧是亲密无间的好友。
这是他们十四岁之际,终于获得了许可能够吃几杯酒,难免都喝得有几分过头了。
酒酣耳热之时,刘轩兴奋地告诉了林秀木,凡间皇城即将举办画师大会,如果能够拔得头筹,他就能名扬天下。
十四岁的少年意气风发,从不想着山高路远路途艰难,只想着高岭之上最美丽鲜亮的那一朵花。
刘轩极其擅长画写实的景与物,每一张经他手的画,都能够以假乱真。
想必若是参加画师大会,哪怕不能得第一名,拿个名次应该不成任何问题。
林秀木由衷为他开心,二人大醉尽兴而归,之后被各自家长带回家修理不提。
在之后的见面,就是书信里写的,刘轩前去参加画师大会,顺便拜访一下林家。
林家因为是做仿画的,也就不去触画师大会这个名头,原本也跃跃欲试的林秀木只好放弃了这个念头。
刘轩安慰他,画师不在乎这点虚名。
林秀木确实不在乎这些。但说到这个,他邀请刘轩去他的书房,看他新画的画。
又是藤花。
但是与往日不同的是,藤花下几笔描绘出一位脱俗女子,尽管面目模糊,却依旧能感觉到那温柔视线注视着画外之人。
林秀木垂着眼睫望着画中女子,他生得一副好相貌,眼波更是含情如流转春水。
“好看么?”他笑,又抬眸去看刘轩,却发现他呆呆地看着自己的画。
“刘兄?”林秀木含笑提醒。
刘轩猛然回神,胡乱嗯啊两声终于回到正常状态,指点说他幻想元素实在过多,如空中楼阁,华而不实。
林秀木笑而不答,拉着他喝酒去了。
当夜宾主尽欢。
醒来之时,刘轩已经赶早踏上了去京城的船,林秀木起身洗漱去了书房。
那幅画不翼而飞。
林秀木性情洒脱,只当这幅画是被打扫的小丫鬟顺手拿了出去卖钱补贴家用,也没生起去追查的心思。
不久之后,飞鸽传书送来喜讯,刘家幼子在画师大会博得头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