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张仲景的家族,也在这疫病四起的年岁里,只几年的时间,便从当地大族锐减至几十人。
造成这个情况的元凶,是席卷中原的一场传染病——伤寒。
根据后世史学家推测,只东汉末年,死在伤寒中的百姓就有两千万人。
张仲景走在长沙郡的每一处都能听见门内悲戚的哭声。
家家户户的院子里都停放着棺材。
穷一些的人家,就只能用一卷草席草草将亲人下葬。
有人在这场病中全族皆灭。
有人在这场病中苟延残喘。
有医德的大夫对这个病也束手无策,没有医德的大夫带着全家逃之夭夭。
姜烟只觉得整个长沙郡哪怕艳阳高照,也冷得刺骨。
这里,不像是人间。
恍若炼狱。
战场上尽管血肉横飞,可至少死得痛快。
再战场之后,伤寒症犹如一把软刀子,一点一点收割百姓的生命。
“伤寒之症,犹如猛虎。”张仲景扶着一棵槐树,望着犹如空城的长沙郡,最终背着他的药箱,出入于每一户人家中。
姜烟好几次都不敢走进那些人的家里。
哪怕知道幻境里的人都看不见她,可她还是不想走进去。
病痛不会在意你是高门士族,还是街头乞丐。
染上伤寒,上吐下泻,高烧不退。
让你在生命的最后一刻丧失所有自尊。
身上还会出现红疹,腹痛难忍,只能躺在床上不断发出哀嚎的声音,只求速死。
当年在小山村,张仲景从巫医手中救出差点被烧死的姑娘。
告诉那些村民,没有所谓的山鬼妖怪下山害人,这是病。
可如今,看着长沙郡里一个个闭上眼睛埋入黄土的人。张仲景双目怔然,胡须打结。
如果不是知道大夫必须保持洁净,张仲景可能连每日更衣的力气都没有。
“那些死了的人里。我明明看到他们的快好了!”张仲景放下药箱,在家门口的门槛上坐下,双手抱着膝盖,眼里满是血丝。
“他们有好转的!只要……只要……”张仲景怔然的伸出手,想要抓住什么,可最后又落寞的垂下两条胳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