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变法时,王荆公相邀,我却不乐意。我不过是个文章学问还不错的文人,要我去官场拼杀?”张载谦虚的摆手。
他不是那样的性格,也做不出那样的事情。
给他在朝堂上与人唇枪舌战的时间,他说不定会在一旁看看书,写写文章,或者拟下几个题目,从中选出一个,然后花上一段时间,以笨拙的自己去思考,去践行。
最后,张载辞官回家。
“先生这样,其实挺好的。”姜烟组织语言,有些缓慢生涩的跟上张载的思路:“人应该做自己力所能及的事情。若是答应一些自己做不到的事情,为难自己,也拖累了别人。”
“不错。正是如此。”张载点头:“‘天’与‘人’,本就不是什么必须分开的。天道以人事展现,尽人谋而行实事,便是天人合一。倘若人力所不能转,便尽人谋而听天命。”
“我非希文,便只能视天下无一物非我,不见闻之狭,便是尽了我的知心,知命!若再能教化他人,已然是我最大的功德!”
“姜姑娘,你说你的理想不值一提。可你仍旧有心在力所能及的范围去帮助他人,此乃立心。你做了,便是天人合一。已达到为天地立心,又怎么能说不值一提呢?”
在张载看来,每一个微小的理想,都闪烁着属于它们的光芒。
为天地立心,从来都不是夸夸而谈,更不是什么缥缈的大道理。
天地本无心,而你拥有一颗仁心,并为之践行,无论是民吾同胞,物吾与也的广阔天地,还是属于自己的一方小天地,都是立心。
张载走到姜烟面前,缓慢又平淡的说出那句令往后无数人视作目标,为之践行的话:“为天地立心,为生民立命,为往圣继绝学,为万世开太平。”5
他从不求旁人非要与自己一样。
恪守本心,为生民,为圣学,为万世。
他张子厚,甘愿以笨拙之躯践行,不求后人如何敬仰,但愿一生所行能为后世留下一点萤烛之火。
张载声音落下,身形也渐渐消散在这片天地之间,姜烟只觉得一阵风平地而起,吹得裙摆飘扬,发带都跟着随风飞舞。
风吹得她几乎睁不开眼睛,而周围漂浮着的那些小黑点也在张载消失,都逐一放大,再放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