班固摇头。
他自幼读书。
若是让他在见到《史记》后,再看那些人所写的实录修史,他难以接受。
甚至,让司马迁之后的史书变成那个模样,在班固看来都是对司马迁的亵渎。
他和父亲并非是多么崇高之人,只是想着,若是自己也能写出这样一本书来,岂不更好?
“反正我如今也没有什么仕途可言,倒不如完成父亲未完成的事业。”
说着,姜烟就见班固低下头开始细细研读班彪曾经拖着病体写下的《史记后传》。
眼前披着外袍的青年,在跳跃的橘色火焰中好像渐渐与姜烟曾经遇见过的人重合。
也有一个人,在洛阳的树下发誓。
发誓要完成父亲未尽之业,要完成自己的志向心愿,纵然残躯一具也九死不悔。
同样的灯火。
同样的汉代服饰。
同样的夜晚,月光从窗外洒落。
姜烟没有打扰班固,而是跪坐在一旁突然意识到,古往今来的历史学家,他们好像是在一棒又一棒的传承交替。
以方尺之地,一支细笔,写尽百年巨变,沧海桑田。
可就算是这样,在班固就这么写了八年史书后,文稿无数,亦有不少班固自己不满意的废稿。
突然有一日,班固私修国史的事情被告发,汉明帝下令扶风郡即刻扣押班固。
姜烟也被这日的动静吓住了。
那些人冲进班家,将还在书房看书的班固抓住不说,甚至将书房翻得一团乱。
在家待嫁的班昭护着年迈的母亲,只能眼睁睁的看着大哥被带走。
“这,这是怎么回事?”母亲颤巍巍的拉着班昭,脸色发白,几乎无法站立。
不仅班母在问,周围班家宗族的人也在问。
班昭强作镇定,护着母亲。
十三岁的小女孩,眼眶都是红红的,一字一句道:“这件事情定然有什么误会,如今我家只有寡母与我在家,不若等我二哥回来,诸位再来?”
围观的族人和邻居们也不是难缠的人,想了想觉得班昭说得有道理。
真有什么事情,问吓得快晕过去的老太太能问出什么?
班家这幼女才十三,还在家准备嫁妆,想来也不清楚家里男人们的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