假如压根就没什么粮,好办:要么据守,要么大军转进到有粮的地方就食,啥也别惦记了;假如粮食民伕都够,那最好,积蓄好力量当头一击,一劳永逸。可给一半就真的很要命,孙杰固然可以派两千民伕先行沿途建立一部分补给站——可建完等下一批粮草就位的这段时间里,护送的兵卒干活的民伕都要吃饭啊!下一批运到了,上一批也吃完了,只能从头再来——这便没个头了!所以孙杰只好把粮食留下,民伕打发走,同时一再向成都三司发出催粮催伕的军报。
天子的圣旨里对孙杰勉励有加,宣旨的天使也是满脸堆笑,私下里还向孙杰转达了圣天子的亲口褒扬,他偷偷告诉孙杰,正宫娘娘还赐给孙老夫人一件华美的锦袍——皇家赐臣下的东西里,这可是大有深意的:这叫衣食富贵!这是一种心照不宣的承诺。孙杰一直堆出满脸恭顺和感激的笑容,但内心却充满了失落:节制陕省兵马的事,圣上根本就没提。
“留中了。”商文长师爷叹了口气,“显是朝中不少人反对,所以圣上留中不发。”
臣下的题奏,天子有三种选择。准了,直接下旨允许、不准,下旨驳回、留中,装没有这回事,不搭理——这是顾及保全君臣颜面的通常做法。
“少帅宽心。圣上赏了二百两内帑,赐老夫人华服,这些显是对少帅的补偿——圣上心里也过不去啊。只要圣上知道少帅的忠勇,其他事,您别太往心里去。”商师爷宽慰道。
“嗯。本来我也没有太过的奢望,只是几件事凑一起了。民壮和粮草如果能凑齐了,平贼只能算成功了一半。如果我是张贼,一定会逃到陕西,熟门熟路。其实我最怕的是他们入陕后往西边蹿——东边城镇多,固然富庶,但一方面很多地方有城可守,能坚持一两日甚至两三日、另一方面,财货较多,贼众劫掠也会拖慢其逃窜的步子,咱们迟早能赶上。可若是向西,那便如鱼得水了。行都司府那里遍地卫所,那些营兵什么样咱们都清楚。若是能节制陕省,我会命令古浪所、碾伯所(青海海东市乐都区)以东的有卫所全线收缩,人全带走,粮能带的带,不能带的烧,我军衔尾追击,贼人得不到任何补给,撑不了几日便会土崩瓦解。但既然我无权下令,那些军头,哪个舍得放弃自己的军屯?张贼一路跑一路就地补给,还能裹挟营兵辅兵滚雪球似的壮大,我军又不能似张贼一般抢,带多少吃多少,怎么能赶得上?纵是赶得上,又怎能打得过?我是为此忧心。”
“哈哈。少帅想得远了。咱们若是不想那么远,只想眼前呢?”商师爷捻着下巴上的几撮山羊胡不紧不慢地说。
“哦?商师爷您详细说说看。”孙杰眼神一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