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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2章 真凶(1 / 2)

辛次膺与王小二并不太熟。

但不熟归不熟,这家人实实在在地与皇帝关系匪浅,且不说他姐姐是宫里头的女人,就光说那被吊在岳府门前的纪五……

可是他已经提前得知了消息,做下这事儿的是另外一个皇帝,依着辛次膺的想法,就算是官家不愿把这件事放下,自己也得帮他把这件事放下,所以他才会一开始的时候,求官家留他大哥一条性命。

老头儿可太知道了,自从伤到了脑子以后,赵官家整个人便已经换了个性子,许多不敢说的话儿说了,许多不敢做的事情也做了。这里面包括对金人的,也有对他们这群文人的。

对待孝慈渊圣皇帝,纵使万般不想承认,但辛次膺也总是感觉……官家做得到,也做得出来。

加上今日早间时候,官家的表态……

一身正气的辛府尊,现在忽然变得有些泄气起来,王小二的出现,毫无疑问是为已经燃起怒火的官家,又加上了一大捆干柴。

一时间,面对着堂下一直躬身着的这个年轻人,辛次膺全然没有了之前对待那群丘八的严肃,这人只是报了个姓名,便已经让临安府尹尬在了那里,进退不得。

别说是王小二了,就连外面的这些个看热闹的百姓也是有些好奇……府尊好像忽然之间不会说话了一般,有人猜测是他在与包公交流,也有人见王小二面熟,便点破了他便是那神志不清的思北楼一家,想来是辛府尹把他给认了出来,这才不愿意搭话。

但总之,这么压着也不是个事儿,大伙儿兴冲冲地准备了这么一个台子,总不能刚开始唱,就潦草收场。

辛次膺清了清嗓子,轻声劝道:

“你且先去后堂等着,待本府审完了别的人,再来听你的事情可好?”

王小二脑子简单,但也容易犯轴:

“府尊明鉴,知道了您在这儿升堂,小人便第一时间就赶了过来……大伙儿都是排队来的,您却为何要小人候着?”

“小人要说的,并非什么偷鸡摸狗的鸡毛蒜皮的小事儿,而是真真正正的、人命关天的大事!府尊……还请,还请为小人做主!”

要说这府衙前堂有一个好处,就是它够大。

大到每一个人的声音出来,都能有回音过去,让所有的人都能听得足够的清楚。

大伙儿只听见他要说的是人命案子,均是忍不住有些躁动起来……王燮带来的这些兵不但占了钱财,竟然还取了人的性命!

临安城自打赵皇帝来了过后,这治安当然是大宋第一,平日里能听见些打架斗殴都很不得了了,更别提人命官司。

一时间,又都各自交头接耳了起来。

辛次膺偷偷瞅了眼边上的皇帝,却见他只是在自顾自地擦着汗,好似根本没有在意身后发生的事情……想到官家说他就算要动,也不会选择在今日出手,老头儿算是有了些底气。

他一面对王小二道:

“本府断案,自有本府的道理,小儿勿要多言,耽误了别人的时辰。”

一面又唤着两旁的差人:

“且先将他带到后堂等候,待此间事了,本府自会去寻他。”

众人并不识得这人的身份,有了辛次膺的发话,便站出来了两人,架着王小二的胳膊,就要把他往外面去带。

想到纪五的尸体还挂在那岳府的门口,自己却连为其收尸都做不到,又想到自家老爹出门时候的嘱咐……

终究还是个年轻人,一时间无助、迷茫、委屈、悲伤,诸多情绪涌上心头,他终于是大喊道:

“府尊替小人伸冤!那项光世打死了我兄长,那项光世打死了我的兄长!”

他不住地嘶喊着,好像生怕辛次膺听不清楚一般,一边喊一边哭,倒真是显得有些可怜。

“慢!”

辛次膺从他喊的第一句话就已经站起了身来,招呼着两人又把已经架到了门口的王小二带了进来,他手里举着的惊堂木还没放下,就用那玩意儿指着王小二道:

“你说……杀死你兄长的人,是项光世?”

王小二已经跪了下来,连着给他磕了好几个响头:

“正是项光世,正是项光世,此事发生在岳少保府中,府中诸人皆作证!”

辛次膺松了一大口气,虽然大家不知道他为何做出这般姿态,但实实在在地,把他那如释重负的表情给看在了眼里。

见皇帝仍是背对着自己,辛次膺的心态却陡然间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若说是孝慈渊圣皇帝,那这事儿就不能办,至少现在不能办。

可若是扯到的人是那项光世的话……辛次膺恨不得马上就办,急办,快办。

只听‘啪’的一声,那惊堂木被他给拍在了桌子上,辛次膺好似包公附身,又变成了个青天模样。

“王小二,且将你冤情细细说来,莫要漏掉半点细节!”

“若是所言不假,本府自会还你一个公道!”

王小二连忙作了好几个揖,这才一边抽泣着,一边将昨日岳府中的情形全都说了出来。

原来,纪五觉得上次自己已经为岳少保家挡过了一灾,便一直以岳府的守护人自居……他泼皮了许久,也算是为自己找了一个使命。

之前被赵士程打的伤好之后,他从王小二嘴里得知了临安城变天的消息,如此一来,他便更加坐不住了,一有时间就去岳府那儿守着。

可他一个人,守得了白天,守不了黑夜,想着反正也没有生意,便想着劝王小二跟着自己一起,两人轮着来,王小二一开始还不情愿,纪五动之以情晓之以理,最后才抬出了他的姐夫:

“你要想着,咱们这是在给皇帝姐夫分担功夫……就算是以后要给你赏媳妇儿,要给我一个将军做,那也不能白赏,总是要有个由头的。”

“人家都说‘无功不受禄’,咱们这既是帮了岳元帅,也是在为自己挣前程,这他娘的就叫,就叫……”

“就叫师出有名!”

不管这话是真心还是假意,但他总算也是说动了王小二,他自己守晚上,王小二守白天,轮替着来,连过年也没耽误。

到了昨天早些时候……冬天嘛,总是容易被床困住,王小二就起晚了些,正想着与纪五交班,便遇到了前去拜访的赵桓一行人。

“他娘的,还是来了!”

纪五见他们之间,那个矮子依旧跟着……立马就判断出了这些人的身份,虽然具体不知道是谁,但必定是妖魔鬼怪没得跑了。

想到这儿,他便带着王小二从后门给翻了进去……照着纪五的想法,本来是想直接拦在姚太夫人几人的前头的,但王小二多想了些,万一人家只是来坐坐,没有起事端的话,出去反而不太好。

于是,两人便暂时匿在了墙后,偷偷的听了起来。

见姚太夫人对为首的那人,竟然比对赵士程要有礼许多,纪五一边思索一边偷瞄,

那矮子是金人,姚太夫人刚正不阿,怎的这次,却做出来全然不同的样子来?

不待他多想,又听见为首的那人道:

“早便听说,岳少保有个孟母一样的娘,今日看来,确实是不假。”

“岳少保为国效力,朕早就想着要认识他一番了,只可惜形势压人,这才久不遂意……若是他当年跟了朕……”

这人摇了摇头没有接着说下去,但他一口一个‘朕’,纪五便已经知道了他的身份。

这位,就是官家从北地南回的大哥,大宋国的前一个皇帝了。

本来到了这里,纪五就已经有了撤的打算,毕竟这人不是赵士程,他已经是皇帝了,街坊们都说将来是要做太上皇的,太上皇!比皇帝还要大!

想来,他应该不会对岳家人做出些什么才对,只是刚动了动身子,便听见他对着姚太夫人道:

“明人不说暗话,朕确实是喜欢鹏举得紧,不知道太夫人愿不愿为朕引荐引荐?”

本来这位来,姚太夫人并没有生出别的心思,但听了这句,她却好似明白了些什么。

加上跟在身边的那个矮子……

老夫人笑道:“就算老身愿意,他现在也不在临安……您若是想见,等他把金人都赶了出去,到时回来便能见得到了。”

读书人说话喜欢绕些圈子,直言直语素来不敬也是不雅。

赵桓也是读书人,他自然不会觉得姚太夫人听不懂自己的意思,索性也就换了个语气道:

“姚太夫人,能问您个问题吗?”

太夫人颔首:“您请问便是。”

“您觉得,岳少保是跟着朕好些,还是跟着九弟好些?”

这几乎已经是把话说白了,姚太夫人深知自己儿子的性子……他有他要坚持的东西,所以他是不可能会在两个皇帝间做出选择的。

对于岳飞来说,这两人都是君,都是主,都是要尊敬要效忠要听命的人,就算有所侧重,但终不会过分偏颇。

可是啊……现在这位明显是来逼着他站队了,姚太夫人思忖了一阵子,终究还是做了决定。

或者说,是做娘的替儿子做了决定。

“他……跟在明君身边好些。”

赵桓盯着她的眼睛:“谁是明君?”

“是非曲直,善恶黑白,功过荣辱,世间早有定论,您何必明知故问呢?”

不知道怎的,这老夫人平淡几句话儿,硬是激起了孝慈渊圣皇帝心里那久违的自尊,他有些涨红了脸,若不是脑子里一直提醒着他要体面,或许这个时候,他便已经失了态去。

“您是说,朕不明是吗?”

姚太夫人拄着拐杖,没有回答他,却已经是把答案说了出来。

“太夫人,您有些过了。”

“纵使岳少保有滔天之功,但您也不该这样子说朕的。”

姚太夫人低着头,耷拉着脑袋,好像真的是说错了话一般,但她的语气却依旧坚定:

“靖康年间的皇帝,毕竟不是现在的官家。”

“你……”

见他好似动了真火,纪五便再也忍耐不住,学着上次一样,站到了太夫人的身前。

他一出现,让原本不好发作的赵桓算是有了宣泄的口子,后来的事情……大家便都知道了。

王小二特地隐去了关于纪五的、赵桓的一些个细节,不过一直在旁边听着的刘邦却知道,纪五那小子嘴里肯定没有吐出什么好话来。

而王小二是没有那个去替两人隐瞒的心计的,他这般说辞,定然是有人教过给他了。

想到这里,他便仍未现身,反而藏在了左侧的差人后面,默默地注视着倾听着。

皇帝想到了,辛次膺也想到了,但是难得有人可以担去孝慈渊圣皇帝的罪名……准确的来说,是能够担去皇帝弑兄的罪名,他想了想,便问道:

“如你所言,便是那项光世打死了你家兄长。”

王小二又磕了个头:“小人不敢相瞒,正是!”

辛次膺一道令牌交给了旁边的人:

“着人拿项光世过来!”

这位西军之首,去年早些时候还是大宋国数得上号的人物,虽然后来不知道怎么得罪了皇帝,连姓氏也被改了,但毕竟其经营多年的人脉和名声都在那里,除了赵官家,谁也不敢真的把他给当做一介草民。

此时见这桩命案竟然扯到了之前的国公爷,这再不是几个大头兵能顶数的了,一面庆幸自己没有白来,能见着那位受审,一面也再一度确信了,临安府衙是来真的。

不是在做戏。

不多时,当项光世被请到这府衙里来的时候,第一眼便看见了一旁的王小二。

他有些心惊,连忙问道:

“不知道阁下唤某前来,有何要事?!”

辛次膺一拍惊堂木,让外边看热闹的人安静了些,这才喝道:

“项光世,你草菅人命,可否知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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