毕竟也是见过大场面的,项光世只是拱了拱手:
“这话从何说起?”
辛次膺只想着,他毕竟是为孝慈渊圣皇帝做的事儿,如此,便只有那位才能救他的性命。
他也不是蠢材,不扯上那位,他或许还有一线生机,但把那位给扯进来,天下便再无人会救他。
如此,辛府尹便将王小二之前所言,又复述了一遍,听得项光世的眼睛越瞪越大。
等他说完之时,项光世已经是非常不忿了,他想去抓王小二,却被两旁的差人给押在了地上,再也动弹不得。
“项光世!公堂之上,你还想乱来吗?!”
“这不关我的事,不关我的事!”
他很快也涨红了脸,一面说着,一面不可思议地看着王小二:
“你怎的这般凭空污人清白?那日除了老夫之外,便再没人为你那兄长求情过了,怎的现在,现在你竟然告起了老夫来?!”
玩了一辈子的鹰,最后却被鹰给啄了眼,这句话用来形容项光世再合适不过了。
他干了一辈子的坏事,好不容易做件好事,不但没被人感谢,反而给自己惹上了一身的骚。
好人没有好报,真他娘的有道理!
而王小二则是看都不敢看他,把脸埋在了别处,瞅着他们这副模样,刘邦心里头已经知道了大半。
辛次膺反而没太在意,来了这里的人,十个有十个都说自己冤枉,项光世若是这么容易便能伏法,他也就不是项光世了。
“那便让你死得明白!”
说着,他又看向王小二道:
“你之前所言,岳府中人人可以作证,此言不虚?”
王小二作揖道:“绝对不虚。”
“请岳府的人过来!”
项光世见王小二还不改口,已经是怒极:
“你这人真是蛇蝎心肠!老夫如此当时脸都舍下去了,只为求你兄长一个无虞!他死了,与老夫有甚干系?”
“竖子以怨报德,就不怕报应吗?”
又看着辛次膺:
“官家纵使万般信你,也由不得你胡来,看着你头上的‘公正廉明’,须知这临安府并非你的一言堂!”
“这官司打到那里去,老夫都是要奉陪的,休想无凭无据便污了某!”
“某家世代为国,就算无功,那也有苦,你胆敢胡来,官家也不会放过你!”
“天日昭昭,天日昭昭!”
不怪他这么激动,实在是这种被人背刺的滋味儿,实在是不太好受。
更何况,他还是清白的,还是做了好事的。
又一会儿,姚太夫人也被请了过来,大伙儿见这牵扯的人越来越多,连岳少保的娘亲都到了,对这案子更是无比的期待了起来。
众口相传,憋了快一月没有消遣之处的百姓们,终于是找到了今年的第一桩好耍的事情。
一时间,府衙外面看热闹的人围得愈发的多了,还有不少的人在往这里赶,一些人在前面看了,便把里面的情形说给了后面的人,一个传一个,倒是谁也没有落下,都掺和了进来。
李娃扶着太夫人,辛次膺赶忙亲自端了椅子过去,也不敢高坐了,而是面对面的询问道:
“太夫人,可认识这位?”
她看了眼王小二:“不瞒府尊,识得。”
“那便好!请问太夫人,此人言他兄长在岳府被人给打死,不知道可有此事?”
“确有此事。”
“那人可是你边上的这位?”
姚太夫人坐在椅子上,半躬着身子,仔细地打量起了项光世来。
这老头儿年纪已大,比起岳母其实也小不了几岁,此时满怀希冀的看着她:
“您可瞧好了,那日在您家里,可是只有某一人说过公道的话?”
辛次膺怒斥道:“勿要扰乱老夫人心智,再敢多言,杀威棒伺候!”
姚太夫人看了好一会儿,终于是坐直了身子:
“不是。”
“听见了没,项光世,你还敢狡……”
“狡辩”二字还没说完,辛次膺便愣在了原地。
反而是项光世听见了,不住地道谢:
“您明察,您明察!”
刘邦看着这位天下第一的母亲,这还是自己第一次见到她。
他心里头已经有了计较,大概知道了他们的意思了。
人家把刀都给磨好了递了过来,自己要是没点表示的话,那也太不礼貌了些。
辛次膺虽然迟钝了些,但也终于是察觉到了不对,他强颜道:
“太夫人,您可瞧好了,这是王小二亲自指认的凶手,可千万莫要看错了。”
姚太夫人看着王小二:
“是他吗?”
王小二看着项光世,后者那吃人的眼神确实是有些可怕,他赶紧把目光给移了开来,朝着辛次膺作揖:
“多亏了太夫人提醒……好像,确实不是。”
辛次膺感觉自己被耍了,老头儿本来就是个暴脾气,拉着王小二的领子:
“这公堂之上,容不得尔戏耍!”
“不是项光世,那打死你兄长的……”
话说到一半,他便住了嘴。
他看着王小二,总算是明白了过来。
这人不是什么傻子,他知道,要想告孝慈渊圣皇帝的状,天下间除了官家那里,便再没人敢接。
临安府也是,不会也好,不敢也罢,为赵桓好也好,为官家想也罢,不管是忠臣还是奸臣,不管是站到哪一边的人,都不会接这事儿。
接了,赵桓的性命事小,官家当真就成了被天下人所唾弃的皇帝了,甚至到一百年、一千年以后还会有人把这事儿给拿出来,成为官家永远擦不去的黑点。
所以王小二,一开始便是诬告,项光世也确确实实是清白的。
这人的目的,本来就在孝慈渊圣皇帝的身上。
辛次膺擦了擦额头上的汗:
“此案疑点重重,先,先暂且押后,择日再审!”
大伙儿见姚太夫人反而给项光世作证,均是想看看真凶是谁,却不想等来了府尊的这么一句话儿。
霎时间,议论声又响了起来。
项光世乐于看他吃瘪,知道那位他不愿去得罪,也得罪不起,此时已是清白,便挣开了押着他的人,站起了身来:
“怎的,辛府尹是在顾虑什么?”
“嫌犯是老夫,你便要拿,现在连问都不问真凶是谁,便要择日再审了。”
“莫不是,您与真凶有交,特意包庇?!”
辛次膺瞪着项光世,他毕竟没干过什么亏心事,现在好不容易做一次,还被人给指了出来。
一时间,竟然不知道该说点什么。
好在……一只手搭在了他的肩上,刘邦低声道:
“百姓们都把你当做了青天,你不能自己砸了自己的招牌。”
“官家……”
“别顾虑其他,只需公正。”
项光世看着这位差人打扮的皇帝,从来没有什么时候像是现在这般思念他,而王小二见了,又是想要与他说话,又是有些害怕……
两人皆是有些犹豫,自己陷入了矛盾里。
刘邦看着王小二:
“谁杀了你的兄长,把真凶说出来。”
“姐……陛下……”
王小二眼泪掉了下来,却发现皇帝扶住了自己,让自己站直了身子。
“说,说大声些,让所有人都听见。”
项光世的心提到了嗓子眼……他没想到,再次见到这位,他连皇城都没入,便直接要去撕破脸。
“陛下,爹让我照顾好五哥……是我的错,都怪我!”
听他提起老王头,刘邦拍了拍他的肩膀:
“没事儿,不怪你,说吧,朕替你做主。”
王小二擦了擦眼泪:
“是,是,是……”
他吞吐了好一阵子,见了自己姐夫的眼神,终于是喊了出来:
“是皇帝,是孝慈渊圣皇帝!”
不等外边的人喧哗,刘邦便开口大声道:
“皇帝只有一个,你说的人……”
“是,赵桓!”
都听见了,所有人都听见了。
辛次膺再次觉得自己失去了力气,有些担忧地看了眼皇帝。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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