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若不信,便可试试。
这句话从王贵的嘴巴里出来,轻蔑意味比之前的王琪更甚。
若是旁人来说,兴许郦琼只会觉得不屑,或者是……一笑了之。
但偏生说这话的人是赵官家。
吹牛逼不算本事。
把吹过的牛逼变成现实,那才是本事。
这世上能做到这点的人不多吗,但毫无疑问地,大宋的皇帝是可以的。
他一直都可以的,只是以前他不知道而已,比如说文官没那么管用,武将也没那么可怕,就连金人,也并非九尺身高八只胳膊六只眼,被刀抹在脖子上,也是会死的。
只可惜以前他不懂,或许他懂,但是他不敢去做。
道理并不复杂,在场的众人都想得明白,郦琼自然也能想明白。
可是,为什么偏偏是现在呢?
为什么偏要在大伙儿都快死了心的时候,在中原人就要接受他们不再归属大宋的时候,在这种时候,皇帝自上而下地、无比傲慢地给出早就该给出来的那一线希望。
郦琼不明白的,是这个。
靳赛和王世忠都是汉人,正儿八经、纯得不能再纯的汉人,当年若不是吕祉欺人太甚,他们也不会一冲动就与郦琼造了犯。
不是没有想过回来,但之前南边既没有开口,更没有表态,加上又有郦琼带着,便一直都是当做自己没有退路。
但如今,皇帝亲自跑到了亳州城来,只要郦琼愿意投降,那么不但左护军的这些人能够活命,能够回去,能够不再担心死后被人给戳脊梁骨,被自家的后辈们所唾弃。
为什么不呢?
“元帅,要不……”
靳赛终究是开了口,但看着郦琼的模样,到底还是没有把话给说出来。
可是他这说一半含一半,已是将其打算暴露无遗。
“你既然是学生,习得也是圣人礼教,君君臣臣父父子子,君为臣上,父为子纲。”
“若你觉得是当年受了委屈,将投敌之罪怪在赵官家君不君,所以才做出了臣不臣的事情来。”
“可自绍兴十一年四月开始,从临安传来的这一桩桩一件件的事情,早已经不再是什么不可告人的秘闻了,今日老夫便以过来人的身份问你一句,你可觉得赵官家没有个人君的模样?”
辛赞一头的白发,适才被两个泼才打了巴掌,把他的头发给打乱了些,现在看起来,斯不斯文的不好说,但有些像是讨饭的老乞丐了。
郦琼没有理他,而是问了一句:
“为什么?”
王贵皱了皱眉:“什么为什么?”
“当年宗元帅身死的时候,我告诉岳鹏举说,宋国迟早要被金国灭亡。”
“岳鹏举却不信,他一个农家子,连正经的学堂都没上过,如何判断得了这天下大事?”
“于是我便与他打赌,十年,只需要十年,一切自然可知。”
辛赞想了想:“忠简公建炎二年就已经西去,十年之期,已经是早就到了。”
郦琼笑道:“确实是到了,所以时间一到,我便投了刘豫,做了叛臣贼子。”
“你反叛的原因,不是因为不想身居王夜叉之下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