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牧眼底泛红,俯身查看她的左耳,被削了耳尖的伤口已经不再渗血。
虽然殿下是不死之身,哪怕断肢残臂都能生长回来,可人非草木,孰能无感。
茶楼地窖下,血染弯刀时,曾经的画面如走马灯似的闪过,他仿佛又看见了淡漠的暮阳公主。
奈何米竹将手一摊,“同种花毒中两次又怎么样?同一个人都引得我红杏出墙不止两次。”
水牧一噎。真是什么歪理都能被殿下扯上正道,还得让人细细思索一番。
但是,这一句格外地动人心弦。
“殿下说得在理。我忠心追随了千年,殿下却屡屡看上别人。”
“在不知是我的时候,依旧交付身心。”
“所幸都是我。但着实意难平。”
水牧眸光如寒夜,望进去如坠冰窟,起身徐徐化形,又幻化成狐狸,窝在被褥之上背对着米竹。
狐狸毛竖立的尾巴膨胀,抵在米竹腰腹,似在抵触她靠近。
从被褥里脱身,米竹下榻更衣,“狮铜窟的那段日子,无厄每日去寻姬潇,重复了十来日。”
“十来日便足以让姬潇将他刻进了灵魂。”
何况你千百年来的以命追逐。
奈何米竹说不出口,俯身在榻边,指尖揪住狐狸耳朵提起来,轻声细语道:“大抵是我把你刻进了灵魂。”
她悄然转身,笑意浅浅。
红狐狸跟着跳下床榻,蓬松的狐狸尾巴高高扬起,一颠一颠地隔着几步远,随着米竹下阁楼。
乌鸦湾的河畔,两个身姿卓绝的男人坐在岸边垂钓。
温南风半眯着眼睛,望向水天相接之处的粼粼波光,惬意道:“礼楠,为何心不在焉的?”
与他相对而坐的白衣公子眼底一片乌青,身旁还倚靠着一只木拐杖。
白礼楠有些晃神,“垂钓自然不必聚精会神的。难不成心还要放在这鱼上?”
思及昨日茶楼地窖的情景,便如同一场大梦,可梦醒,伤口都还在。
他情不自禁偏过头望了温南风一眼,“南风兄,你信不信这世间真的有妖?”
闻言,玄衣男子睁开了半眯着的眼,目光沉沉落在他面上,“你的病似乎更重了。药还有在熬吗?”
白礼楠一噎,摇了摇头,“那些没用的药还熬个什么劲?”
“你把药停了?”
声音骤然剧升,温南风握着钓鱼竿猛地站起身,面色如寒霜。
他将手中的长鱼竿一抛,腾出双手拎起了白礼楠的前襟,怒不可遏,“你居然擅自把药停了?停药多久了?”
声音愈发带着强忍的丝缕怒气。
“说话。”
白礼楠不言,偏过头望着波光粼粼的水面,看河底鱼群稀稀散散地戏着红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