年纪的声音带着夸张的快活,像一挂叮叮当当的风铃,就算说着冗长的笑话,也是那么悦耳动听。
“你说好笑不好笑,这菩萨佛祖本来是劝着六根清净,断情绝欲的,这些人居然还来求姻缘。”
司尧和年纪,就像话本里最惹人厌的纨绔和漂亮女配,明明看见锅子架在大火上煎熬,煮得一瓮甜粥都烧成了浆糊,还要使狠劲往火里添柴,恨不得都烧成了灰才好。
顾向年瞧见三米开外的两个人如影随形,耳旁还都是年纪夹枪带棒的暗讽,心里就和灌了烧红的铁水一样,又酸又痛不是滋味。
他把一双筷子拍在桌上,端着基本没动过的菜盘子,脸色铁青地转身走了。
晚上,僧人们都忙着做晚课,来上禅修班的学员们愿意的都可以跟在一旁听念诵经文,陆宇宁心情不太好,便悄悄退步出了大殿,沿着木质回廊,绕到白日里见到的那棵巨大银杏下面。
七八点钟光线昏暗,没了初见时一树金黄飘飞的杏叶,只有黑影幢幢的笔直树干轮廓,树根靠近禅房的屋檐下,摆放着一汪石槽留住的水眼,几片圆形的荷叶和半朵蜷缩的碗莲。
盛夏已过,寒秋瑟瑟,紫色的莲花已经不如初放时娇艳静美,拖着开始枯萎的一圈残叶斜躺在水面上,两条红白相间的锦鲤游荡其中,不得自由。
陆宇宁看得入神,小小的水面倒映着冷月的天空,锦鲤们懒懒地摆动柔软的鱼尾,不知疲倦地绕着水缸游动。
它们不是不知道水缸有壁,一辈子都被困在狭窄逼仄的石槽里,可这小生灵也明白,自己没有跃到江海的能力,只能把所有的情愫都寄托到彼此的身上。
你朝这边游,我便朝这边挤,你往那边躲,我就往那边贴。
何必呢。
相濡以沫,不如相忘于江湖。
“在看什么呢,让我也瞧瞧呗。”
年纪跳脱的声线冷不丁地在陆宇宁身后响起,打断了他哀愁的神思。
“什么呀,我还以为这里藏了个鱼美人呢,结果就是两条小鱼。”
漂亮的男孩也不管景观巨石上落了不少银杏叶,两手撑着边沿便坐了上去。
“你上次为什么没有再打电话来,难道不怕我对顾做出点什么?”
这没头没脑的一句话,即使没有说明,陆宇宁也明白他指的是什么时候。
他和年纪的交集太少,仅有的几次,也都是不愉快不舒服的,所以能很清楚地记住一些细节。
从冰凉的池水里捡起漂浮的银杏叶,陆宇宁也没有回过头。
“我相信向年,他不会做让我伤心的事。”
“真的吗?那今天是怎么回事,我看他好像不够相信你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