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目相对,似乎有什么东西在暗暗较量。
最后,还是路承安先移开了自己的眸子,喉结滚动,“商洛,苏九不是那么好碰的。”
马车内的气氛一下子变得有些诡异,商洛心中一惊,顿时起了一层的鸡皮疙瘩,汗毛倒立。
被发现了?不可能啊,他的模样明显是不知道的。
她面色如常,只是眯了眯眼睛,“我不知道首辅大人你在说些什么。”
路承安对于商洛的装模作样一点儿都不意外,“你与陛下不必瞒着我,世间能瞒着我的事儿不多。”
他的声音很轻,分不清是要挟还是坦然。
商洛皱了皱眉,她第一次觉得有些事情似乎已经摆脱了自己的控制,有的人也摆脱了自己的控制。
比如路承安。
她抬起眸子盯着路承安,依旧是审视,只是被审视的人换成了路承安。
她小心翼翼的组织着自己的措辞,“我和苏将军无冤无仇,我没理由……”
“你当然没有理由,但是你身后那人不这么想,不是么?”
他的眼角染上了笑意,仿佛对于商洛的挣扎很是感兴趣,“如果不是我,陛下也不可能与摄政王抗衡。”
商洛没有说话,心中却是安心了不少。
有的东西一旦被挑明,反而不会忌惮,也不会成为隐晦。
或许路程安的确是知道了些什么的,但是对于当年刺伤他的那事儿他并没有怀疑,如此一来,自己还算是安全的。
路承安见商洛不说话了,又道:“你打算怎么做我并不打算插手,但是有一事或许我可以帮你。”
他的手中夹着一份褪色的文书,不像是拓本。
“这应是你要找的那个人,这是她的奴藉。”
商洛一惊,似乎是有些不敢相信,“奴藉?”
路承安点了点头。
原本是想着让竹七给她的,无非是直接扔进院子里,但细细想来,亲自交给她或许也不错。
奴藉可谓是非常重要的东西,拥有了她的奴藉,意味自己掌握了她的生杀大权,她只能听自己的话。
商洛看着路承安的眼神变了变,“你这么帮我,究竟想要些什么?”
他垂眸瞥了一眼商洛,尽显高傲姿态,“帮你?我只是在帮我自己,你若是除掉了苏九,不仅对陛下,对我而言也是一件好事。”
朝中谁人不知首辅与摄政王相互抗衡?
既然有人替自己对摄政王出手,最为高兴的自然是这位首辅大人。
商洛干笑了几声,显得有些勉强。
可是自己的目标不仅仅是那位摄政王。
“那么我和大人算是同谋了?”
“拖我下水?”
商洛摊了摊手,“若我被摄政王抓住了,凭着大人给的文书,我便是可以和大人同甘共苦啦。”
路承安只是笑了笑,“他能奈我何?”
这人还真是嚣张,不过也算是默认了,商洛大可将他当做自己的靠山。
很快便是到了宣德侯府,商洛也不好在马车内多留,只是小心收了文书。
“大人。”
商洛偏着脑袋,似是玩笑,“大人这般袒护,若不是因为往事,对我念念不忘,开始恨意变成了喜欢?”
很多事情都是这样,刚开始念念不忘或许是因为不甘,恼怒,怨恨。
但是时间久了,有的东西便是变了。
日日回忆,日日想起,一遍又一遍,同样的面孔一遍又一遍的出现,一个微妙的表情,甚至是一种味道。
诸多情绪很快就会变成思念,然后演变成其他。
比如路承安这般。
路承安眸子微闪,把自己的身子往后靠了靠,依旧是淡漠的模样,连语气都是波澜不惊的。
“我比容司言,如何?”
商洛眼角皆是染上了笑意,“你与容司言?”
她凑近了一些,看着路承安板着的脸,笑意更深。
“首辅大人与容司言哪有可比的?你好看,有权,有钱,自是最佳选择。”
但不是唯一选择,更何况自己不会选择。
路承安嘴角勾了勾,不着痕迹的笑了笑,但很快便是伸出手推开了商洛凑近的脸。
马车摇摇晃晃的停稳,商洛笑呵呵的起身便是准备离去。
“你何故要将自己拽入这争斗?”
这是路承安一直都想知道的答案。
为什么。
为什么一定要帮着那人,为什么要陷入朝廷斗争?
他在商洛的往事里找不到丝毫的蛛丝马迹,为了宣德侯府?可这一切都说不通。
商洛的身子顿了一下,似乎是在思索合适的答案。
最后也只是下马车时笑了笑,“许是活不长久了,想要这一生多些价值吧。”
商洛离去,路承安静默了许久,看着手掌的口脂有些出神,思绪有些乱了。
刚才不小心沾染上的,回忆起那抹触感,软软糯糯的,属实是讨喜。
“回府。”
回了云鹤院,慎儿便是迎了上来,“姑娘可有受寒?怎么脸色苍白成这个样子?”
她皱着眉,又招呼如洲道:“快端姜茶来!”
扶着商洛进了屋,看着商洛呆愣的模样,慎儿有些着急,“怪了,手也不凉啊,脸色怎么这么难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