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既然霖兄弟被杀害了,这件事说不说都一样了。”皇甫涉犹犹豫豫地,再没有平日里杀伐决断的性子,支支吾吾半天不肯说。他揉搓着手指,微微皱着眉,看着还有些不好意思。北辰渠可真是要被急死了,想要催促他,可看他这个样子又不好开口,欲言又止止言又欲。
“既然都一样,那就不必多言。”北辰渠的妻子,薛珊从后堂走了出来,她掀开白帘子,淡淡地看一眼皇甫涉,略微行过礼便坐到北辰渠身旁。
一听说他来了就知道准没好事,她急忙赶来,看来是来得及时了。
“哈哈哈,弟妹也在啊。”皇甫涉讪讪地笑了笑,眼中闪过一丝不耐烦和狠厉,但他接着和善地说道,“不过是霖弟和齐儿的一点小事,想来你们也是不想听的,那我就不说了。”
“皇甫大哥不如先点支香。”她说着递上香,想着要如何把皇甫涉打发回去,只见他不动声色地说道,“说起来,既然皇甫先生来我北辰府了,我北辰也该去给皇甫府吊唁一番,以尽哀思。”
还未等皇甫涉开口,她又拿起帕子,擦了擦眼泪,那泪珠如珍珠般颗颗滴落,哭的梨花带雨叫人好生怜爱,她有些哽咽地说道,“我家小旻向来和小棠关系较好,他这几日一想到小棠就惋惜悲叹。皇甫大哥,还请你带他去看看小棠吧。”说着她又开始抽泣起来。
一旁的北辰渠看着这一幕都惊呆了,谁不知道北辰旻和皇甫胤棠从小就看对方不顺眼,每次一见面吵架都算轻了,都是直接动手,赶得上是仇人见面了。薛珊整这么一出,到叫他摸不着头脑,一时间愣在原地,他不解地问道,“可是小旻和小棠不是……”
话还没说完,她就朝着后堂叫了一声,“小旻,快出来,你皇甫叔叔来了。”
若真是等北辰旻出来,那他今天要说的就真说不了了,于是他连忙装作极度悲痛的样子,扼腕叹息道,“说起小旻我就想到小齐啊,他死得确实是冤,霖弟就更冤了!”
“到底是什么事儿啊?”一提起北辰霖和北辰齐,北辰渠就更加着急,刚刚已经被吊足胃口,此刻更是心急如焚了。
“本来不想说的,怕你心难安。只是若是不说,我怕死者冤魂难安啊。”他摇摇头叹了口气,俨然一幅‘我都是为了你好’的悲痛模样。
“不是,皇甫兄你说……”他话还没说完,北辰旻就走了出来,他前些日子在比试中受伤了,这几日还是有些脸色苍白,倒是应了薛珊说的那样,听到皇甫涉来了他自然也明白了现在会是什么情形。这几日,他被看得很严,不好去客栈那边找,以免暴露行踪。不过他们几个这几日给他送来不少秘信,前前后后都说清楚了,他也了解了个大概,现在自然不会让他得逞。
“皇甫叔叔,我想去看看胤棠兄。”他本就有些苍白的脸加上这幅略微伤心的语气,不知道的还真以为他和皇甫胤棠有多深的交情,“我们现在就去吧。”
“去什么去?!你去个鬼!”北辰渠终于坐不住了,起身拦回自己儿子有些不耐烦,转头看看皇甫涉又像是想起什么接着说道,“啊啊啊,皇甫兄我不是那个意思,我是说今日没准备好,明日再去不迟,我们一定备好厚礼再去。”说罢,拉着皇甫涉就要去内堂。
薛珊还想说些什么,但被北辰渠叱骂回去了,“男人讲话,有你们女人什么事情!”说着急忙拉着皇甫涉回内堂了。
薛珊愣在原地,她无奈地看着北辰渠的背影转头对北辰旻低声说道,“蠢货,真是个无可救药的蠢货!”气得咬牙切齿,北辰旻见状只好把薛珊拉住,他娘这些年不知为何有些精神错乱,时常阴晴不定地,一发火可是很恐怖的,他赶忙说道,“爹一定是太着急了,娘你口渴了吧,您先回去休息吧。”说着他叫来薛珊的贴身婢女红玉,好说歹说才把她劝下去。本来还想去内堂看看,怕北辰渠被忽悠住了,可刚刚要敲门,里面的皇甫涉就出来了,眼中满是得逞的神色,但还是要装作悲痛惋惜的样子拍了拍北辰旻的肩膀,“你进去看看你父亲吧,他怕是心情不太好。”
北辰旻知道自己来晚了,还是要故作不解的样子,担忧的问道,“发生什么事了?”
“你父亲……唉。”皇甫涉没再多说,只是叹气转身走了,虽然这么说着脚步可是轻盈不少,看上去心情不错。
北辰旻转过身去,白眼都快翻到天上去了,他本想进去,谁知北辰渠一看到他就没好气地说道,“我想静一静,你先出去。”
“是。”他自知留在这里也无用了,现在无论和他说什么,他都听不进去,所以便恭敬行礼而后转身回去了。
自武林大会已经过去三日了,对于北辰齐和邪药的事情虽然还是有不少人暗地里议论,可没有谁做出头鸟,人家好歹也还是三大家族之一,因此没有几个人真的敢到北辰府作乱。北辰府的人这几天似乎也准备收拾收拾便回南都,这里不是他们的主场,回南都那边比较安心些,至于丧事,他们草草办了一下就打算走了,打算直接带着尸首回去。
听说北辰渠还因为这件事情和薛珊大吵一架,北辰渠坚持要厚葬,安抚北辰霖的在天之灵。但薛珊出于家族考虑,觉得不宜大操大办,会引得江湖怨怼,更是怕久留于此会发生意外。二人为此推杯摔盏,把外头的下人都给吓着了,北辰渠还狠狠地甩了薛珊一巴掌,摔门而去,动静闹得很大,但下人们似乎也是见怪不怪了。
最后还是北辰家族的其他族老出面劝说,最终才改成先草草帮一下丧事,回到南都在风光大葬。
——————————
正收拾着,整个府里面人来人往,东搬西扛,一时间大家都忙活起来了。这次北辰家下了好大的面子,急急忙忙走颇有些夹着尾巴逃跑的意思,所以他们的动静不闹得很大,怕叫人笑话,运货的马车都停到后门那边去了。正收拾一半呢,只听前门那边似乎吵吵嚷嚷地,颇为吵闹。
手上还搬着东西的下人们都愣在原地,有几个离得近的放下手中的行李探出头看着门外的情况,只见一群人乌泱泱地聚集在门口,手中大多拿着武器,一个个怒目圆瞪,气势汹汹,看架势是来者不善。一个下人赶忙跑到薛珊面前汇报门口的情况。
薛珊正和管家在清点要搬走的东西,一听到这个消息心中一惊,这几天都没有什么大事,她还以为事情可以就这样过去,没想到该来的还是来了。好在她早有准备,只见她派下人去请北辰渊和云柔郡主过来。
就算是江湖中人,在权势面前也得掂量掂量。云柔郡主虽然无权无势,但他爹可是王爷,先帝遗子之一,当朝圣上的亲兄弟。没谁敢冒着杀头的风险动北辰府。
薛珊转身对后面的下人说道,“不必惊慌,接着搬,我出去即可。”她面色镇定自若,语气也是不容人质疑地坚定,那些下人也是见过大风大浪的,此刻更是有夫人出面。她向来雷厉风行,在府中很有威信,下人们心中安定了五六分,收到命令便恭敬地回了一句而后接着忙活起手上的事情。
薛珊站在门口扫视一圈,来人都是一些江湖游侠,要么就是不知名的门派里面出来的人,并没有什么叫得上名号的人。见状她便厉声道,“北辰府不是菜市场,容不得你们在此造次!”她的声音中自带一股老成和威压,叫人下意识地顺从。“各位想来是来吊唁的,但我北辰府丧事已经办完了,各位可以回去了。”
原本叫嚣的那群人逐渐安静,虽然还是有不少人私底下嘟囔,但局面也没刚刚那么失控了。
“怕什么!本就是北辰家族不占理!”一个高个子站了出来,他拔出剑举起指着薛珊嚷道。看着应该就是他挑唆众人来找事的。
“哼。”薛珊嘲讽似的冷哼,而后身边的侍卫运功打出一掌,那内里瞬间就将那柄剑震碎,碎片划过高个子的脸和脖子,血流了下来。他又是一掌,将那高个子一掌击飞,那人撞到身后的墙上,嘴里吐出大口鲜血。那群人愣在原地,纷纷窃窃私语,那高个子也是江湖里面叫得上名字的,也算是有些威望。
他们本也不想挑事儿,但架不住他撺掇,说是自己背后有皇甫家撑腰,他甚至亮出皇甫涉的贴身令牌。这才有了众人聚集闹事,谁知道他竟然这么容易就被打趴下了。下一秒,那个高个子颤颤巍巍地举起一个令牌,他朗声说道,“在下沈铮,皇甫先生命我来此控诉北辰府私用邪药,邪魔外道人人得而诛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