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到此处,吕雉急急看向左右宫人,“太傅到了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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待张良于堂下坐定,等不及宫女奉茶,吕雉便焦急地问,
“太傅,你可确定韩信会来?”
张良十分淡定,显得老神在在,
“也多亏皇后的提醒,我甫一听闻韩信耀武扬威的消息,便已即刻给他去信,一来,让他收收锋芒,二来,也让他做好速来洛阳的准备。
“他一口答应了?”
“是啊,老臣也有些诧异,他在信中说什么,于楚地再无挂念了,这就自请于陛下,请求来洛阳小住。
想必这会儿接了大朝会的通知,更会快马加鞭而来。”
韩信竟然不再犹疑,吕雉也略感奇怪,但是,他愿意来洛阳,总归是好的。忽然,她又想到了什么似的,赶忙问,
“太傅,你与韩信之间的密信往来,依旧是简牍刀刻的吗?”
“不是,韩信嫌简牍上刻来刻去太麻烦,又无法假手他人,我们一早改用墨书了。”
“墨书......岂不是很易被他人涂改?”
吕雉不明白,老成谋国的张良为何如此托大。
张良抚须一笑,
“哈哈,皇后请不必多虑。
老臣只让他用左手书写,那笔东倒西歪的字啊,混沌之中又隐隐有些捉摸不透的规律,饶是神仙也模仿不来,一眼可辨别真伪。”
“那,自你这边的去信呢?你在朝中多年,善于模仿你字迹的人想必也不少。”
听到此问,张良的神情更是得意骄矜,
“所以啊,老臣不亲笔写,全都交给舍下的小孙女去写,我说一句,她写一句。
小女娃手腕无力,一笔一划写得工整死板,力道却又不足,也是最难仿的。”
好个开两汉四百年之张子房,心思缜密至此,吕雉心下赞叹,顿时放下心来,又好奇问,
“可孩童讲话,最是童言无忌,你就不怕小孙女把信中的内容四处乱说吗?”
“这个小孙女,是犬子不疑的幺女,今年十岁,平日最是沉稳寡言。
亏她小小年纪,世事通达,心里明镜似的。
老臣斗胆说一句,她恐怕不输皇后你年少的时候啊。”
张良又笑了,流露出掩饰不住的自得与疼惜。
“下次,你将她带来宫里,让我也好好赏她点什么。”
吕雉笑说,心下却不免唏嘘。
据她所知,留侯张良虽在刘季治下保了一条命,但他的儿子张不疑后来却于文帝朝因罪除国,全家不知去向,再不见于史册,宛如洒进浩浩大海的一滴墨水。
煌煌开国帝师家族,竟昙花一现,不到三世便彻底烟消云散了,包括他口中那名冰雪聪明的小孙女。
不知,若她及时插手的话,是否来得及改变张家的命运?
这一世,她想保的人越来越多,想做的事情也越来越多,必须得打起十二分精神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