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睁开睡眼,撩开车帘一角去看,见是一支扶丧的队伍从对面过来。
竟是连陆家的马车也让了路。
骑马的吉甄瞧着少夫人探出头来,面色讪讪道:
“还请少夫人莫怪,前面那棺椁是享誉咱们檀州城的年轻女天师曲云初灵柩,听说数月前在临县遭遇大火丧了生,消息传回烟阳城,她家里人这才赶过去扶丧归乡,冰天雪地的也不容易,我便擅作主张给他们让了道。”
曲云初看到身旁经过的那口大黑棺,心里微微一酸:
“你也识得檀州城的曲天师?”
“略有耳闻。”
吉甄答道:“虽不知出于何处,可这两年常听人提及咱们檀州城出了位仙风道骨的女道医,救死扶伤无数,小人也是极为敬佩。”
曲云初视线仍停留在远去的那口黑棺上。
跟在黑棺身旁正啼哭不止的一对妇孺更是让她久久不能释怀。
那一老一少,熟悉的瘦削身影,让许多的往事历历在目,渐渐泪湿了双眼。
“阿娘,阿妹。”
她在心头默默的喊了声。
扶棺的正是她自己的娘亲卫氏和不到五岁的妹妹曲阿阿。
说起来,她的命运与如今这具身子的主人相差不了多少。
她的父亲曲华盛与原主的养父同为宫廷御医,皆是在五年前因犯事被下狱问斩。
若不是自己和牛鼻子师父入京及时,就连阿娘与尚在襁褓中的小妹也跟着受了牵连。
其实,早在父亲入宫前,牛鼻子师父就替他批过一卦,认定他此行为险卦。
无奈她父亲是个刚愎自用的性子,哪里听得进去半分劝,执意入了宫。
曲云初更是了解父亲的秉性,个性张扬又执拗,喜好卖弄才学,压根不适合在那深宫里生存,所以也时常写信劝告父亲在宫里要处处谨言慎行。
不曾想,他终究还是没有避过自己的劫数。
瞧着扶丧队伍渐渐远去,曲云初心里随之陷入一阵落寞。
本想着此次出观后可以帮着娘亲照料阿妹,如今却是连与她们相认都变得极为困难。
望着自己的灵柩出神许久,她轻叹着向吉甄招了招手:
“调头,去一趟曲家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