桑葚念叨着总算姑娘肯收心不乱刻东西了,抢了小刀和木签出门去。越荷含了笑意丢开刚才当辞典翻的那本《论语》,却见小茶矮身进来。纤柔的少女入宫以来面色已大有好转,但因个子窜高,仍显得清瘦。她声音细弱地解释道:“主子,姚黄姐姐同秦司膳说话呢。”
越荷讶然,小茶忙道:“是尚食局的秦司膳,似乎与姚黄姐姐是旧识。近几日宜贵嫔胃口极差,仙都宫的膳食都是秦司膳亲自送来的。刚才不知怎么碰上了,就说了几句话。”
越荷点一点头,把书递给小茶收好。秦婉和姚黄交好,她是晓得的。前世,秦婉就是玉堂殿李贵妃之人。盖因她曾被人构陷,向贵妃求救,贵妃派侍女姚黄出面为其周全,此后秦婉升为司膳,亦对玉堂殿存报恩之心。彼时虽是李月河说了一句话的缘故,真正为秦婉费心费力的却是姚黄,两人便也结下了深厚情谊,后来也多来往。
秦婉乃知恩图报之人,有她在,玉堂殿的吃食从来安全妥帖。前世她怀孕之后严防死守,如今回首或有疑虑,日常的饮食安全上却绝无问题,正是秦婉之功。越荷细细思量,秦婉是妥帖之人,她又掌管尚食局,想来前世有哪些钉子对自己的饭食动过手,她总有三四分了解。或许,秦婉可以是一个好的突破口,但这还得倚靠姚黄和她的交情。
只是,现下姚黄虽决意跟随于她,贸然去提替她的前任主人复仇,未免太过荒唐。越荷也只能留心着暗暗想办法——但无论如何,有姚黄和秦婉的交情在,牡丹阁的吃食安全总有些保障了。
心下才合计着这些个,转眼姚黄已带文竹捧了今日的哺食来,笑意盈盈道:“尚食局最近给宜贵嫔置办的膳食极尽精细,连带我们一宫也沾光不少。主子尽可享用。”说着便把六七道菜品并米饭摆上来,果然都极好,有秦婉拿手的烧鹧鸪和醉虾琵琶,又配了些开胃的陈皮兔丁拌做酱料。
越荷独自用膳时不喜侍女布菜,近两月来牡丹阁俱知,故也无人上前打扰。她口味较前世没什么改变,只是这具身体不受用笋类,食用少许便会起红疹。
越荷瞥了一眼桌上的虾籽冬笋,便叫撤下去给侍女们用。姚黄应了,又柔声道:“其实主子不必如此行事谨慎,既是讳口,和尚食局说一声也就是了。且有些汤水是熬过了笋又滤出的,主子迟迟不提,万一误伤了,反而不美。”
越荷却微微摇头:“不必讨人嫌,无非起点小疹,给什么吃什么罢。”她不想显得太张狂。
姚黄叹一口气,刚想说些什么,外间忽生嘈杂之声,忙移步去问。过不多时,便带了白着脸的文竹匆匆进来,听她说道:“禀主子,宁嫔主子方才拜访宜贵嫔。她身边的佩兰说……说宜贵嫔屋内摆着的切花不利孕妇,现下贵嫔的宫人锁了院子要去请太医和圣上呢。”
“圣上仿佛在金婉媛处。”小茶细声细气接口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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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日的仙都宫兵荒马乱,皇帝、方太医、主理宫务的章婕妤和沈贵姬都是匆匆赶来。和欢殿内灯火通明,霍妩惊恐欲绝,哭闹不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