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只是查到了白术的事?”
洛微言蹙着眉头询问。
她总觉事情不会这么简单,一定有什么重要线索被忽略了。她再次问道:“没有别的问题?”
甘草犹豫着看了一眼白术,对方正面无表情侍立在洛微言身后,沉静得仿佛事不关己。
“尚工局的记录没有被调阅的痕迹,目前也没有发现牡丹阁的人和尚工局接触。倒是有人看见过姚黄站在重华宫外头张望。”甘草犹豫着,说出了自己的观点。
“主子,会不会是我们想太多了?或许就是个巧合呢。奴婢推想,她们不过是偶然发觉了白术的身份,然后根据她从前保管器物这一点顺路追查,思路根本就是发散的,没有一个确定的方向。假如我们不曾即时制止,她们也许会好运地顺着器物查到账簿,然后发觉真正的不对。但我们偏偏早早就制止了呀,在她们找到真正的疑点之前。奴婢觉得,主子没什么好担忧的。”
“甘草,你一向是最谨慎的。”她道,“你当真觉得没有问题?你知道的,我从来就不相信巧合。我走到今天,靠的也不是什么巧合。”
她声音清冷:“我的看法和你恰恰相反,白术就是瑞香,这一点根本就不难发现,我也从来没有刻意掩饰。可越荷和姚黄都不是轻狂冒进的人,她们怎么可能根据这一点就起疑心,觉得是我害了李月河?难道李月河的宫女都给她陪葬了不成,分配到其它人处服侍不是天经地义?”
“我反而觉得,她们是掌握了些什么关键的信息,才有胆子和我周旋。”洛微言继续说道,越说越觉思路清晰,心中也越发肯定,“她们是掌握了关键的部分,然后一步步反推,想要得到一个完整的、能彻底击溃的我完美证据。从源头开始,一直追到我身边。我想事情没有我们看到的那么简单,她们一定用了障眼法。”
“查。”不等甘草回话她便简洁明了地下令,“继续查,注意别被她们给蒙骗了!你知道的,如果越荷在为和慧妃哀悼的过程中‘病逝’了,圣上必然会对我起芥蒂。可假如我的推测是真的,她们的确掌握了关键的信息——”
白术的眼珠微微动了动。
“那样的话,我就不得不让她们一起病逝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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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心阁的名字好听,但在冬日里读来却没得一阵清寂。
前些日子晋封贵姬,人来人往的祝贺时尚不觉得,如今却很有些冷清萧索的滋味。
然而钟薇并不觉冷清。换做薛修媛那样的才女,或许会自怜自爱,感叹一番冬日肃杀;若是金羽说不准又别出心裁歌咏大气。但钟薇不,她明白现在自己需要的不是热闹也不是情怀,钟相的女儿正怀着四个多月的身孕。
“圣上说今日下了朝就来瞧主子,”佩兰轻声道,“主子是否要重新梳妆?”
钟薇道:“不必。”想一想又道,“坎肩换成杏色那件罢。”
佩兰应喏自是去取。
钟薇又向泽兰问道:“宫中如今都谈论些什么?”
泽兰忙道:“都是些不打紧的。贵妃一心娇宠着小女儿,三天两头办宴会炫耀。理芳容那事明着虽不好提,暗处却有不少人闲话。总之……大抵没多少人盯着主子的身孕不放。”
“这就好。”钟薇抚摸自己微微隆起的小腹,她脸上露出一个淡淡自矜的笑,“怀着身孕,再怎么样也会有人盯着,但只有不是满宫看着就好。要用阴私手段我倒还有几分底气周旋,只要不是有人直挺挺冲着我的肚子撞上来。”
“奴婢等必然誓死护主子周全!”
钟薇看着自己的侍女笑了,话到嘴边又咽下。
她从来不喜欢拿极端情况考验自己身边的人,因为自信可以避开那些事情,自信绝不会使自己落到那般田地。同样的,她对于泽兰的话也并不多么相信,但此刻泽兰的确忠心便好。
“好,我知道了。”她最终这么说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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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日朝中并无大事,皇帝来得颇早。钟薇心中清楚,江承光仍是要回去看折子的,因此并不着意留人,也不因自己孕中不便伺候将人推往别处,皇帝便高看了她一眼。
“这阵子养胎还好么?”他温声垂问道。
钟薇含笑,轻抚小腹:“一直细心将养着,医女说脉象很是妥当。”
江承光露出满意的神情。他很看重钟薇的懂事大气,不会故意闹腾让人心烦,晓得他看重的是什么。当然,钟薇的出身给了她不会被冷落的底气,也就不至于进退失据。但皇帝是懒怠去体谅妃嫔处境的,他只觉得钟薇这样让他很是舒服。
放松地闲聊了一阵子,话题慢慢发散开来。江承光虽不大乐意提起越荷,然而向来的习惯占了上风。他道:“之前的事微言确然受了委屈。”
钟薇知晓皇帝心中有个疙瘩,但出于公正处事的态度依然决定安抚章贵嫔,虽然他对章贵嫔的感觉已经有些微妙了。假如章贵嫔得到补偿,恰恰坐实皇帝此时的感觉,这次的“委屈”也就算是过了。但看皇帝的意思,这补偿大约就是晋封了。
贵嫔之上就是昭仪,洛微言若晋封,昭仪则满!
果不其然,江承光接着说道:“贵嫔在朕身边日子是久了,虽然才晋封不久,但再晋一次也说得过去。昭仪位如今缺一,给她正是好的。”
念头不过在心尖一转,钟薇脸上已带出浅浅笑意:“章贵嫔的确是劳苦功高。”
这话虽不差,然而她紧接着面上便现淡淡忧色:“只是臣妾有几句话要与圣上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