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贵姬道:“圣上不妨细思,洛昭仪这些年来唯一一次惶急犯错,便是为了冯婕妤的孩子。当时,宫里又是圣人十二月而诞的传言,又是在元春日降生……”
“洛昭仪以为是个男胎,为此做了多少计划打算!”
“可是,在冯婕妤的肚子落到洛昭仪手里之前,圣上还记得吗?当时这个孩子,是预备给谁抚养的?当年的冯婕妤,又是谁的人?”
“你是在暗示朕,洛昭仪为夺冯婕妤的孕肚,害死了霍妩。”江承光脸色很沉。
“是。”薛贵姬丝毫不惧,“或许还不止于此,因为洛昭仪知晓圣上的心意,知晓圣上希望李霍两家争锋,所以即便她动了手,圣上也会默认是李贵妃——”
“所以,她才敢那样有恃无恐,动手残害一位高位嫔妃!”
“放肆!”江承光呵斥,“薛贵姬,我看你是越来越不像话了!朝堂的事也是你能说的?你是在指责朕放任妩儿之死?”
薛贵姬静静地说:“嫔妾没有以为圣上要害死思贵妃。”
“只不过,对于圣上而言,活人永远比死人重要,未来永远比过去重要。圣上固然不希望思贵妃身死,可是她既然死了,唯有推到李贵妃头上,才最有利,否则反成妨碍,不是么?”
薛贵姬既然敢于说这番话,挑破江承光心中最卑劣之处。
她甚至,就没想过己能否活着出去,没有想过己的未来。
可是,薛贵姬却看到,江承光的脸色忽然变了。
她固然为了给霍妩讨回公道,已经不惜爆,不惜戳破江承光的假面,逼他正视,但是,对方这一刻流露的犹疑之情,却让薛贵姬好似抓住了什么。
皇帝是从哪句话开始,变了神情的?她拼命回忆——
“……活人永远比死人重要,未来永远比过去重要……”
他也曾经这样,抛下过一个已死之人,并且感到愧疚么?
薛贵姬心中一定,但她已知道该怎样开口了:
“圣上以为思贵妃已死了数年,但嫔妾至今记得她。”她的声音变得柔和,“思贵妃绝不应当白白死去。而换句话说,倘若洛昭仪这些年来始终在作伪。”
“倘若她真就是这样一个心狠手辣之人——”
“圣上以为,她这些年来在宫里犯下的罪行,难道会只有这一桩吗!”
如黄钟大吕,这句话惊醒了江承光。
他的脸色不再犹疑了,但依然难看得要命:
“你说吧。”
……
薛贵姬将己去见濒死的冯婕妤之事,尽告于皇帝。
固然,冯婕妤已死,她的话为孤证,难以取信。但是其中细节详实,并无编造,皇帝亦亲历过那段时期,对其中之人的脾性也有些了解。
薛贵姬此时如此不惜身,至少是有一定可信度的。
而最关键的佐证,在乎霍妩去世时医女记录下的脉象、征兆。
以及冯韫玉给出的那些粉末——
“嫔妾苦苦追查,终于弄清楚冯婕妤口中的晶莹之石为何物。”
薛贵姬道:“正是西域的金刚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