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被人引着,进了未央宫。
未央宫只有皇贵妃苏合真一人独居,除了她所住的广明殿外,其余几个阁,实则都已是医女居留、熬药的场所。整个广明殿,都弥漫着苦腥的药味。
其中隐隐夹杂着什么熏香,混杂着宫女们垂头丧气的神情,愈发让人感到一种生机的颓败。
越荷知道,苏合真是在昨日醒来,皇帝闻讯立即赶去,陪伴了新封的皇贵妃好一会儿。
她的心紧紧地揪成了一团,一路上想了许多,却又一句都没和人说。
未央宫是极其安静的。
半夏红着眼睛,带路到了殿前,便止步道:“娘娘进去罢,奴婢不陪了。”
越荷心里有种淡淡的异样,但已容不得她多想。
正要示意姚黄留下,半夏已道:“皇贵妃让姚黄姑娘陪理贵妃进去。”
越荷心中的异样感越来越重,连姚黄都面露惊容,惊疑不定地看了越荷,又看半夏。还是越荷按捺心绪,道:“既然如此,姚黄随我进去罢。”
半夏退到一旁,不再说话。
而越荷领着姚黄,踏了进去。
……
她第一眼望见的,仍是那屏风。
不同的是,那匹肖似紫燕的马儿背上,竟然用墨痕添了一个女子的身影。那身影只是淡淡勾勒几笔,却飒爽英姿,使人看了便觉得明亮快活至极。
越荷心中一颤。她见屏风底下,搁了一炉香。细细袅袅的烟儿飘起,化入朦胧。
苏合真便躺在重重锦被之中。
她露出的一只手腕,仍如皓雪般洁白,但已消瘦如柴。
室内夹杂着药气、熏香,还有苏合真身上散发出来的那种,若有若无的死气。闻起来,是种略带反胃的颓败靡香,却又惹人陷落。
越荷从未有一刻,如此清晰地意识到,苏合真是真的撑不住了。
这一刻,她心中忽然再无隐隐的怀疑与犹豫。
只低低俯下身子,向曾经交好多年的姐妹,拜道:“皇贵妃安好。”
姚黄张了张嘴,好似想要说什么,却终究无力。
正在此时,苏合真的眼睛微微张开,泪水却一下子涌了出来。
她只是安静地哭着,哭着望着越荷。那只枯瘦的手腕,颤颤巍巍地举了起来。
越荷这才注意到,她始终抓着一块锦帕。
合真的手抑制不住地颤抖,那锦帕也飘飘悠悠,落到了越荷面前。
越荷本只是低头扫了一眼,忽然间心神巨震——
那块素色的帕子上,一朵熟悉的玉簪花,正静悄悄盛开。
合真的泪,一滴一滴濡湿了锦被。
她整个人都在颤抖,病容上既是极致的欢喜,又是难言的悲伤。
合真哀声道:“月姐姐,你终于愿意见我了……”
越荷整个人,如遭雷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