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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89、质本洁来(1 / 2)

越荷已哽咽得说不出话来。

那碗汤药端到了合真唇边,半夏的眼泪擦碗而坠。汤色清澈,闻而甘香,真正入口却又苦又腥。饶是合真味觉已不大灵敏,仍被冲得几乎呕出来。

那碗汤药竟在她脸上呛出两团红晕。合真整个人,前所未有地恢复了神采。

眼瞧着半夏已泪汪汪地捧起空碗,冲合真与越荷各行一礼,要忍着心酸出去。

合真道:“半夏,你留下来罢。”

她已恢复了些气力,又同越荷说:“半夏是知道的。”

越荷并不吃惊,但也含着泪水,向半夏点头。

像半夏、姚黄这般忠诚而聪颖的宫女,怎么可能瞒住她们呢?且她们也值得知道真相。

现在,半夏已跪于床边,无声用身体支撑住合真。

她现在看起来好得多了。病态的潮红,为皇贵妃增添一分罕见的艳色。

然而,任谁见过片刻前合真苍白如纸的模样,都会清楚地意识到,这就是最后的回光返照了。

她全部的生机已经被这三碗续命汤激出,红颜就要枯为白骨。

此刻,合真在半夏的搀扶下,完全坐了起来。她拉住越荷的手,就像从前一般。

“月姐姐,莫哭了。”她轻轻道,“我还有好多话,想要对你说啊。”

“你说,你说。”越荷泣不成声,“我都听着。”

“我须得同你解释——这是我的过错,没有早些来见你。”

合真的泪划过眼角:“可是,我别无办法。”

“月姐姐,我的身体到了如此地步,若想同你说话,非续命汤不可。”

“前头一个多月,我醒来两回,分别同父亲和梓安作了别。这才敢于服药,换得最后半钟头与你相见。还好,还好,还魂这般的离奇之事,姐姐你竟能……”

她脸上浮现一点柔和的笑意。

“你终是信了我,肯与我相认。”

“我自然信你。”越荷的泪水,落在两人交握的手背上,“我怎会不信你。”

前世,带给她最大打击的,并非孩子之死,而是合真的背叛。

她的心被劈为两半。李月河苦苦地回想,不愿意接受。但所有人事都指向事实如此,甚至合真自己亦来到她面前炫耀——贤德贵妃于是陷入深深的痛苦。

倘若她以为最坚固的情谊都是假的……

这颠覆了李月河的所有认知,她甚至不知道什么是能相信的。

她变得杯弓蛇影,不再敢仰赖自己的判断,整个皇宫顷刻使她感到陌生。

兜兜转转,重归于斯,前世被斩断的情谊终能接上,却已经是来不及了。

越荷终于能呜咽着说出那句贯穿了前世今生的话:

“我信你,我一直都信你。”

正因如此,她在世入宫后,虽设法追查前世真相,却总是回避去想怎样报复苏合真。甚至,在合真躺在病床上,唤出那声“月姐姐”,用一如既往的神情望着她时……

越荷尚未追问前世的细节,便信了。

她们心中实则一直深信彼此,只是天意弄人。即便是还魂之离奇,真相之骇人……

可惜,一切已经太迟。而红颜枯,更是无解之毒。

合真脸上有了些光彩:

“你……信我……可当年那碗药……”

她止住欲开口泣言“无需解释,已然信她”的越荷,笑意如此温柔。

“月姐姐,你的心肠太软啦。这样,我死也不放心啊。”

合真又怜又叹:“你甚至都没有要我解释,便肯信我……不听一听我前世到底做了什么。我是伤过你、害过你的人啊,你怎能不问呢?像你这样,真让人担心。”

她轻轻抵住越荷的唇:“月姐姐,我心中不安。”

可合真哪里知道,不是越荷心软轻信,而是因为她是苏合真,只因为她是苏合真呢!

于李月河而言,苏合真的生死足够压倒一切。

甚至这一刻,江承光对她有过怎样的算计都不足为重。

“那已不重要了。”越荷摇头,“我不要你解释,我宁可同你说些年少过去。”

“可我想说。”合真微微笑着,“我……”

她道:“月姐姐,你容我这次。我藏了太久啦。”

合真如此执拗,越荷亦不好阻拦。

“我将要死了,不愿白担污名。”合真歇了一口气,道,“月姐姐,我知道你信我。但是,我依然想把那些事都告诉你……”

她于是,向越荷讲述起了前世。

那些越荷已拼凑出大半真相,却始终没有切身经历过的,前世。

……

听着合真费尽力气,平缓地从另一个角度,道出前世种种细节。

越荷不能说她不感到痛苦。她骤然得知真相,还来不及重新审视前世回忆,便被一一颠覆。但或许这日的心已经彻底冰透,反而在短时间内,止了疼痛。

它们将来还会加倍撕心裂肺地袭来。

但是,至少在这个时刻,在现在。越荷几乎全部的痛苦都是为了合真。

没有什么比这更加重要了。

她心里明白:合真不惜灌下三碗续命汤,也要同她重述前世,并非是为自证清白。

合真至死犹然惦念的,是越荷将来要如何自处!

她一定要说出来。为的是,用前世惨烈的真相,彻底斩断李月河对皇帝最后的情分。

“那时我见你们回来,说说笑笑的,知道你在他身上动心,便格外留意。他……也动心过一段时日,但最终反悔。既是厌憎李家,又是不肯动情。”

“皇帝欲重择宠妃,以示之前种种也并非特殊。因你我交好,兼家世之故,挑中了我。”

“那日,他来到未央宫中,我……”

合真带着无限的痛悔与耻辱,将自己当时的决定,及之后所做的每一件事,尽数告知了越荷。

纵然越荷早已相信,合真从无害己之心。然而从合真口中听到真相,听到她的宠冠后宫,她当年疏远自己,她所做的一切,从头到尾都是为了保护自己……

越荷的悲痛亦在此刻来到了顶点。她失声哭道:“合真,你怎么如此之傻!”

她知道合真一直在帮她,但她不知道,合真一直以来,都是为了她才走入这滩浑水的。

那些傻事,那些痛苦的祈愿,那些背负污名的牺牲!

当苏合真得知,她忍辱负重,换来的是这样一个结果。甚至李月河的直接死因,便是她亲手端去的落胎药——她将情何以堪?合真这些年,又处于怎样的煎熬之中……

难怪她一点也不畏惧那红颜枯,甚至是欣然地任由毒|药摧残躯体。

这种绝望,岂会比如今的越荷,少上半分呢!

越荷已然满面泪痕。她听到合真一遍又一遍地说:“我好后悔。”

“月姐姐,我好后悔。”她喃喃道,“我好、好糊涂啊!”

泪如泉涌。

越荷紧紧握住她的手,泣道:“我也后悔了……”

后悔来到这宫里,后悔悦慕江承光,更后悔将合真拖了进来。

然而,这一切,除去初初重生为越荷时,她果真有过选择么?

——重生或许是上苍赐给李月河的唯一机会。

可倘若她没有回来,也将终身怀抱痛苦怀疑。而合真亦会无望而死。

一切始终为死局,身为李氏女的她难以逃脱。

心揪成了一团。越荷正要将这些心事对合真一一倾吐。

忽然间,苏合真又似从噩梦中醒过神来。那只手骤然加重了力气,攥得越荷生疼。皇贵妃纤瘦惨白的手臂上,甚至有青筋暴起。

合真大口喘气,一双明亮的眼眸,恐惧而迫切地盯着越荷的脸,叫道:“别再爱他!”

“月姐姐,不要再对皇帝有任何心软……”

合真又急迫又痛苦:“月姐姐,你答应我这件事罢。”眼眶发热,声音哀哀,“你因他遭受的,已足够多了。我不想在死后看到你再……”

“好。”越荷安抚地压住她的手背,注视那双眼睛,“我答应你。”

“你……”合真一怔,脸上忽然露出那种小孩子的惊喜笑容,“你真的答应我了么?”

“嗯。”越荷倍感心酸,却是已经坐到了床边,让合真倚靠在自己的肩头怀里。两人的衣衫都被泪水打湿,却浑不在意。“我全都答应你。”

她答得很平静。先前没有提及,只因在她的心里,没什么更比合真紧要。

至于皇帝,后头她要剜去腐肉,总要经历一番痛苦寒彻。但是,从得知皇帝亲手害了他们的孩儿起,得知皇帝曾经的宠爱不过是惺惺作态……这已是越荷必然的决定了。

合真得此保证,一时喜悦。想要说话,又忍不住咳嗽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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