A大考古系在学校西南侧,一栋孤零零的教学楼就已经囊括了所有教室和研究室,毕竟考古系也不是什么热门专业,整个系拢共也没多少人。今天考古系却难得热闹起来,楼前停了一辆卡车,几个工人正小心翼翼地卸货。
卡车里运送的是一批刚出土的文物。省文物所需要修复的文物太多,忙不过来,就把这一批文物交托给A大考古系代为修复。
从教学楼里出来了一男一女两个博士生,领着工人们搬东西。
工人们问:“这些东西,都卸在哪个房间?”
两个博士生闻言也犯了难,他们是一早被系主任叫过来当壮丁,也不清楚具体怎么做。
这时走来一位清丽女子,黑发松松垂下,牛仔裤包裹着一双长腿,挽起的衬衫下露出光洁手腕,微微张开的领口露出一节雪白颀长的脖颈,简简单单的衣着,依旧不掩容色。
这女子正是A大考古系最年轻的讲师,宋含玉。
宋含玉一走过来,就看见今年刚刚考入的两位博士生,估计这就是系主任叫来帮忙的人选了。她走过去问:“现在怎么样?”
这两位博士都是今年刚刚考入,算起来都是宋含玉的师弟师妹。
见到她来,师弟师妹顿时有了主心骨,连忙说:“系主任只让我们过来,还没说做啥。”
宋含玉安抚说:“主任他就这个性格,你们习惯就好了。”
她也早猜出这个情况,拿出两份清单分别递过去:“工人们运过来的青铜器都放在二号修复室,帛画则是归在三号修复室,你们先拿着清单去对照点数,确保没有遗漏,你俩今天最重要的任务就是把东西都收好,然后做好登记留档。”
师弟和师妹都仔细记下,然后压低声音,小心问道:“那,师姐,那个最重要的东西,怎么处理呢?”
最重要的东西?宋含玉先是不解,然后明白过来,说:“这件我来盯吧。”
师弟和师妹由衷感动。他们二人刚刚开始读博,对系里的很多给博士的安排都还在摸索,此时最需要的就是愿意指导和担事儿的师姐了。
两人目光还带着尊敬。宋师姐,可是师弟师妹心目中的传奇。学历内卷多年,又是考古系这样的冷门专业,一般人博士念完能留校便是烧高香,然而宋师姐就不一样了。听说宋师姐刚刚研究生毕业的时候,就有外校和考古机构来挖宋师姐,A大为了留住宋师姐,专门给出了优厚的待遇,让宋师姐直接留校任教兼读博。
宋含玉把刚进门的两位师弟师妹安排妥当,就往研究楼内而去,径直走进了一号修复室。
整栋考古系研究楼里,面积最大的就是一号修复室,现在这间屋子里已经提前清空,就是为了迎接一件贵重、稀有的出土文物。
尽管已经提前做好了心理准备,但是宋含玉在踏进修复室的时候,依旧呼吸一滞,目光被深深吸引。
在修复室正中,摆放着一具堪称华丽的棺椁。
那是一具套棺,最外层是漆黑素棺,已经被打开,第二层则是黑底彩绘漆棺,深黑的肃穆底色上,铺满了大胆生动的云纹,再用鲜艳的彩漆描绘出了奇诡的神怪图案,只看上一眼,人就会深深沉浸其中。
刘文昌,宋含玉的导师,也是国内的考古界泰斗,今天也特地来了一趟教学楼,就是为了看这件罕见的出土棺椁。
“老师。”宋含玉回过神来,走了过去。
刘教授笑着点头,指了指这具棺椁,说:“含玉啊,对于这件藏品,你怎么看?”
宋含玉如实说道:“巧夺天工。这具棺椁恐怕是今年国内最轰动的考古发现了。”
刘教授摇摇头,自己的学生什么都好,就是说话太保守了。他说:“岂止是国内,这恐怕是今年国际最轰动的考古发现了。”
刘教授慈爱地说:“含玉,你想好接手这个研究任务了吗?”
老人的眼里,有着深深的担忧。
宋含玉明白,刘教授在担心什么。关于这件棺椁的流言,她也有所耳闻。
大约一周前,一家房地产公司在开挖地基时,竟然从地底下挖出了瓷器和玉器碎片,工人们再往地下一挖,这才发现他们挖出了一处墓穴!省文物所立即赶到这处墓穴,主持了文物发掘工作。
这处墓穴的发现足以令所所有学者惊叹。在墓穴里,不仅有诸多珍稀随葬品,更重要的是,从甬道壁画和文字来看,这处墓穴是一处越朝皇族的墓地。
在华国历史上,越朝是一个极其神秘的朝代。这个朝代在历史上昙花一现,却留下了诸多传说。在传说中,这个朝代极尽奢华,举国上下都信奉鬼神,皇族们更是时常祭祀,发展出了极其独特的文化。
越朝遗留下来的文物十分稀少,但每一件都拥有极高的考古价值。现在竟然挖出了一座越朝的墓穴,省文物所的学者无不振奋,可紧接着,却发生了一件又一件怪事。
挖开主墓室的考古队队长身上起了诡异的黑斑,而且扩散至全身,现在正在市人民医院治疗,据说都不让外人探望,另外一名考古专家则是突然说起了谁也听不懂的呓语,神智彻底混乱,现在被家属接回家修养。主要的考古人员最近家中都遭遇灾祸,甚至有人的女儿女婿一家直接车祸身亡。在墓穴开挖时,工程队的起重机刹车突然失灵,四名工人两死两伤。
这时,考古队众人才冷不丁想起,在开挖墓穴的时候,墓门上用古越文写着,开者即死。
难道,这古墓,真的有诅咒?
一开始没人把这一行古越文当回事。等到奇怪的巧合越来越多,所有人心里都害怕起来,对这座墓穴也都避之不及。也正是因为如此,起重机从墓室里吊出来的棺椁,成为无人接手研究的不祥之物。
省里的几个文物机构互相踢皮球,最后这具棺椁就甩到了A大考古系系主任手里。系主任一看,系里这些个研究大佬,他是谁也不敢得罪,他干脆就找到了刚刚留校成为讲师的宋含玉,让宋含玉把这研究任务接了下来。
“系主任那里,我到时候去说说,你不必担心。”刘教授说道。虽然刘教授并不信这诅咒之说,但也舍不得宋含玉以身犯险。宋含玉是他一手带出来的得意弟子,这么些年下来,师生情谊有如父女。
宋含玉心里一暖,说:“没事儿的,老师,我不担心。而且这也是我一直以来的心愿。”
宋含玉从本科起,就开始研究越朝文化,这越朝在学界内留存的资料极少,很多都是只言片语,而这次却可以直接研究古越朝的墓葬文化,是宋含玉无法放弃的机会,就算这具棺椁有诅咒,她也甘之如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