岭南山林茂盛,平日里村民们有什么小病小痛都是自己上山采药,多识得几味草药的人,会采了卖给医馆,挣几个零碎银子。
秦孟商不懂医,但以前暑假跟着导师下乡考察时,听村里人提过,把艾叶草揉碎了敷在伤口上,可以止血。
周令祈受的是刀伤,按理说应该是管用的。
沿着田埂往前走,没走多远就发现一片艾叶草。
艾叶草在乡下很常见,她记得小时候外婆还会用这种草煮饭,每年立春采最嫩的芽尖煮饭,再加上花生、腊肉、香干和胡萝卜丁,别提多香了。
不过夏天的艾叶草已经老了,不适合煮饭,再者,家里也没有米,今天的晚饭还是个问题呢。
秦孟商蹲在田埂上摘艾叶草,几个披着蓑衣的汉子扛着锄头从上面经过。
“这雨都下了一个月了,再不见太阳,今年的稻子又白种了。”
“是啊,咱沟也挖了,可这雨就跟落不尽似的,稻子泡在水里,都七月了还没抽穗,今年的收成怕是比去年还要再降两成。”
“我家的屯粮都快见底了,再这么下去,冬天可怎么过啊......”
声音渐渐远去,秦孟商没听到后面的话。
古代没有杂交水稻,粮食产量低下,村里的百姓大多又是从北方过来的,在排水抗涝这方面没有经验。
如果用她先前提的那种挖沟渠的法子,或许能解决稻田积水问题,但想要实施还得经过里正同意。
秦孟商摘了一大把艾叶草扔进背篓,起身往里正家走,打算去借点粮食回来。
从昨晚到现在,她粒米未进,若不是靠那一口水撑着,早就饿晕过去了,周令祈重伤未愈,也得吃东西才行。
里正家在村子中心,家里有三个儿子,都已经成亲了,加上几个孙子孙女,足足有十五口人,所以这房子也比村里其他房子宽敞多了,不仅前屋有菜地,后边还围了栅栏养着鸡鸭。
这会儿正下着雨,陈家一大家子都在。
见秦孟商登门,陈三媳妇顿时来了精神,冲蹲在盆边玩水的小女儿道:“家里来人了,去喊你爷出来。”
小丫头往这边看了眼,迈着小短腿蹬蹬地跑进屋:“阿爷阿爷!那个漂亮的流放犯姐姐来了。”
秦孟商:“......”
就不能把流放犯三个字去掉吗?
“小孩子不懂事,你别介意。”
陈三媳妇笑了笑,却没有半分歉意,眼神甚至含了些许轻蔑。
这年头能活着走到三江村的nǚ • fàn,不是和张寡妇一样,陪官差一路睡过来的,就是和苏家丫头一样,散尽钱财躲过来的,不过瞧这张脸,想来也只有第一种可能了。
陈三媳妇恶意的打量让秦孟商感到不适,稍稍侧身,避开了她的视线。
“咋站在外头?赶紧进屋来,可别淋湿了。”陈里正招呼她进屋。
秦孟商取下蓑衣放在门口,直接表明了来意:“叔,我想向你家借点粮食,您看方便不?”
一听这话,陈家几个人的脸立马垮了下来。
去年浔江涨水,稻田被冲毁了大半,收成比往年少了五六百斤,后来又交了税,更没剩多少了。最近接连下雨,万一今年又发洪水,全家十几张嘴就指望着去年的屯粮养活,哪还有闲粮借给别人?
陈老太太心里不乐意,老头子心肠软,不管谁家出事要帮忙,他都要搭把手,倘若人人都来他们家借粮食,干脆让家里几个丫头饿死得了!
陈里正对一家子的不情愿视若未闻,道:“你要借多少?我让你婶子去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