比玉不屑地挑了下眉:“踩的两脚泥,能有什么乐趣?我又不想去采莲,你且快说你的创意。”
“我的意思是,采莲应该是最淳朴最原始的活动,想必在上古结绳记事之前就已经存在的,而那个时候人们不会耕种,只知渔猎采摘,更没创制任何乐器,温饱之余就敲着石头载歌载舞,天长日久,石头就成为了人们最早的乐器之一。所以我就想把这曲最淳朴的乐歌配上最原始的乐器——石制的磬,你看如何?”
“嗯,你还别说,它两个相配确实很合适。”比玉点点头,又道,“金属的有了编钟,石属的有了磬,你还想到什么?”
“还有《鹿鸣》。其乐辞作为《诗经》·《小雅》的开篇之作,历朝历代都是宫廷宴饮不可缺少的佳作。而且曲调舒扬,虽为雅乐,但却朗朗上口,流传甚广,经历了多次断代,都没有亡佚,可以说是先秦流传下来的最古老的曲子了。而最适合演绎这首曲子的,只有最能代表中华乐器之魂的琴了。”
“妙哉。《礼记》有云,‘乐由心生’。而琴最能反映出人的心境,所以才有俞伯牙和钟子期的知音一说。这么说来,丝属的有了琴,八音已经定下三音了。其他的呢?”
“暂时想到这三个,别的还要容我构思,不如请比玉兄说说你的想法。”
比玉在心里也早有了想法了,听舒晏谦让自己,就道:“你刚才所选的虽然都符合元正大会的氛围,却都少些热闹,我推荐一段——就是在陛下寿诞之日表演过的,把很多盘子用手轮流向上抛,复又接在手里,再抛出去的那个百戏……”比玉一边说,一边用手做着向上抛的动作。
舒晏看比玉亲自做着示范,不觉好笑:“你说的那个是杯柈舞吧?说起那个百戏,表演之时,乐曲什么的倒在其次,主要的是看伎人的手艺,盘子越多,接起来就越难,眼明手快,不能有半点差错。有能力扔上去,就要有本事接下来……”
“有能力扔上去,就要有本事接下来……”比玉口里重复着这句话,手还做着向上抛的动作,停在头顶上,表情呆滞。在多年前的那个上巳节,他也是重复着这样向上抛的一个动作,把一个女孩的漂流蛋扔向空中,却没能接回自己手中。
舒晏以为比玉被那个杯柈舞所迷,就推了他一下道:“比玉兄,一个百戏而已,何至于这么痴迷?你赶紧说说这曲舞配什么乐器合适吧。”
“哦……”比玉这才回过神来,稍稍缓了缓才道,“这个杯柈舞不适宜配普通的曲子,因为它给观众带来的是一种紧张明快的享受,所以我想,当伎人表演的时候只用拍板打拍节,盘子舞得慢的时候就慢打,舞得快的时候就快打,附和着他的节奏。”
“对。这舞配编钟、琴瑟那样复杂的乐器反倒不行,只一串拍板,就能将全场的人的气氛带动起来。此一组合不需要乐辞和复杂的曲调。拍板属木,又定了一属,你再接着往下说。”
“乐府旧曲中的《上邪》吧,我刚才看咱们的乐坊中也有此曲目。”
“《上邪》?”舒晏惊异,“不行不行。此曲虽说简短明了,内容还真挚感人,但它过于凄婉,尤其是曲词中包含的‘绝衰’、‘竭’,乃至‘天地合’之类词句,如果出现在这么喜庆的元正大会上,那还得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