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天没什么事,比玉吩咐阿妙道:“将我上次所画的画拿过来我看。”
“公子想看哪一幅呢?”阿妙问。
“你呀,真是笨,白跟了公子这么多年。当然是画有心上人的那一幅啦!”阿妍斜睨着比玉,对阿妙说道。
比玉被阿妍说中了心思,不好意思地笑了笑。阿妙也领会了,将画拿了过来,轻轻展开。比玉拿着自己在这个上巳节上所画的画欣赏着。也许是心理作用使然,他现在越看越觉得画中的人物像芷馨,明明是自己画的,以前怎么没觉得呢?不知不觉中,嘴角竟带了笑意。
阿妙看着比玉的这副姿态,拍了拍阿妍的肩膀,故意大声道:“阿妍,好好珍惜现在吧,等以后真娶了这位少夫人进门,恐怕我们两个早就被抛到九霄云外去了。”
比玉也意识过来,嘿嘿笑道:“少夫人进门是一定的,但你们,我依然不会冷落的。”
阿妍听了比玉的言语,冷笑着道:“不要说这种话哄我们,人家是主,我们是奴,怎能一样看待?”
两个美婢的醋意,比玉当然明白。二人尽心尽意伺候比玉多年,比玉也离不开她们,但最终还是要将他交给一个生活上互相完全不了解的人。这就是命运的不公,除了发发醋意,还能怎么样呢?
比玉正不知说什么,忽见门上传进话来,说夏侯公子来了,便立刻信心满满地将夏侯门迎进来,却见对方完全没有带来好消息时应该有的兴奋表情,甚至比上次还要怏怏失落。
夏侯门不等比玉开口问,自己先唉声道:“恐怕要令贤弟失望了。”说着又从袖中取出一角笺来,递予比玉,乃是石家大公子写给夏侯门的回信。
比玉有些呆懵,接过来展开,见上面开头先写了几句与夏侯门的谦敬之语,紧接着才写道:当年,吾与舍妹初见于汝阴舒家庄渡口,伊确系汝阴人氏,然并非汝阴县舒家庄,而是邻近的原鹿县人氏,原名叫甄芷馨。当年愚兄年少轻狂,一时冲动起了不良之心,害舍妹与父母亲人离散,不得已寄囿蔽府。然错已铸成,弗可挽回,悔之晚矣。幸家母慈爱,视其若亲女,愚兄稍感慰藉一二……
往下就是一些自我悔过之类的话,比玉也无心看下去了,直愣愣地站在当地。阿妙和阿妍也很觉意外,但她们很快恢复了理智。
阿妍道:“其实也没什么好意外的,我们都是被我们脑子里固有的执念所左右了。把一个旁不相干的人认作是韩芷馨,本身就是我们的异想天开,哪有那么巧的事?”
阿妙也道:“可不是嘛,原来真是我们期望过重了。只是平白无故地,害公子白白痴想了这许多日,今天真相大白,终于可以打消这个念头了。”
夏侯门知道比玉很失望,也不便在此打扰,就打算告辞回去。却被比玉拦住道:“夏侯兄不要走,陪我去见我阿父。”
“嗯?”夏侯门不解其意,“跟你去见伯父,为什么?”
“当然是向石家提亲啊。一事不烦二主,上次你跟荀兄没有提亲成功,这次还要劳烦你们。”
一句话把几个人都惊诧了。
“怎么,即便她不是韩芷馨,你也要跟她结亲吗?”
比玉已然转过神来,平静地道:“为什么不呢?她若是芷馨,那当然是我极大的意愿,再好不过了;若不是,则芷馨必然确死无疑了,世上再没芷馨。但我跟这个馨博士一见如故,一见倾心,况且她又跟芷馨神肖貌似。这样的话,我就把这个甄芷馨当作真芷馨,又有何不可呢?”
夏侯门还没把什么甄芷馨假芷馨的弄明白,就被比玉拉着手,去前面找父亲了。
施惠虽然有些不情愿,但有夫人帮着儿子,最终还是同意去提亲。
石老夫人由于丈夫石崇被外放到荆州去后,心情一直很愁闷,并不是因为有多想念丈夫。石崇的金谷园中美艳的姬妾众多,平日很少回家跟夫人在一起。石老夫人早就习惯了这种状态。她的忧郁是因为担心政治风云变幻莫测,不知道哪天就会发生变故,轮到石家头上的变故。
芷馨回来后,依旧住在牡丹园中。知道老夫人这些日子很忧郁,而且石崇父子都去了南方,少了避讳,所以她并不像以前那样每天待在牡丹园中不出来,而是经常到内宅去给老夫人聊天解闷。
别看是干女儿,但是母女情分却不少,在推心置腹的沟通方面也是强于儿子和那些姬妾们的,所以芷馨的出宫,非但没有给石老夫人多添一份烦恼,反倒更令她开心了不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