邱守泰一语双关,不但暗示了舒晏别忘了自己当年的提携之恩,而且顺便给若馨提了个醒——你要识时务,别找我麻烦,我若可以无罪释放,继续做汝阴太守,日后也同样可以让你出人头地。
此话一出,舒晏果然有些窘迫。若馨因为涉及到舒晏,却也一时不知道说什么。
这时,夏春突然站出来道:“邱太守不要拿当年舒晏举孝廉一事做要挟。晏儿是通过你手里举出去的孝廉没错,但那根本不是你的本意。大家心知肚明也就罢了,可你今天非要说出来,我也只好将实情告诉大家。当初晏儿名扬汝阴的时候,你不会不知道,可你从来没有把他当做一个贤士留意过。后来晏儿的名声越发响亮,传到了豫州刺史的耳朵里,你不敢违背上面,再加上我的极力推举,才将晏儿举荐的孝廉。你说是不是?”
邱守泰被揭了老底,十分愤恨地瞪了夏亭长一眼。
若馨向前一步,逼近邱守泰道:“正如邱太守所说,我的父亲是一个君子义士,一生从来不把名利放在眼里。我若是为了名利而没了担当,那岂不是辱没了我父亲的英名了吗?况且我也并没有受谁蛊惑,关于拖欠助教薪俸一事,我最有发言权、也是最直接的证人。”
荀宝看到这个年轻人这么刚直无畏,相反的那些年长成熟的反倒都躲在后面,不由大怒道:“你们这些鼠辈,一点大义都没有,枉长了许多年,还做什么读书人?!”
那几名助教此时再也受不住了,一起走出来诉苦道:“这位上官,我们实话实说,只求为我们做主。自从庠学建成以来,我们满怀欣喜地应召做了各自庠学的助教。刚开始的时候是一个钱也没看到,因想着庠学刚刚筹建,开支应该是比较紧张。朝廷既然做了这么一件大好事,我们读书人也不能只顾个人所得,不深明大义,所以大家都能理解,也没有怨言。谁知过了几年,也没有多大改观,只是偶尔给个两成三成而已。虽然大义为重,但也要苟活啊。助教的薪俸本来就不多,再这么拖欠着,连温饱都不能解决了。若真的是朝廷有困难,大家还没甚怨言,问题是其他的州郡都是按时足额发放的,只偏偏我们汝阴的庠学是个例外,这就说不通了吧?”
“哦。”荀宝仔细地听完,转头对邱守泰道,“邱太守,这个你怎么解释?”
邱守泰马上横眉立目,怒斥道:“你们这帮腐儒之辈,纯属颠倒是非。我们汝阴助教的薪俸都是按时足额发放的,何曾有过拖欠?”
荀宝知道邱守泰想耍赖,也怒道:“苍天在上,邱太守说话要讲良心。有这么多的助教作证,难道你还想抵赖吗?”
“你们看我孤立无援,就说我抵赖?他们有人证,我就没有吗?”
“你?你有什么人证?”
荀宝话音未落,就听堂外有嘈杂人声,便问道:“外面何人喧哗?”
差役进来回禀道:“有六七名自称是庠学助教的人,说要进来作证。”
又来几位助教做证人!荀宝欢喜,马上将他们请进来,问道:“你们都在哪里任教,报上名来。”
这些人都一一地报上了所任教的庠学及各自的姓名。
“官家公堂历来都是令人敬而远之的,而你们几位却不请自来,实属罕见,到底所为何事?”荀宝自以为猜到这些人是为己方作证来的,却还故意问一遍,以增加气势。
“因听说朝廷差上官来调查有关庠学助教俸禄一事,关系切身,不好做冷眼旁观,特来此作证。”这些人推举了一个领头的说道。
荀宝不住点头:“好好好,不愧是有担当的读书人。我现在问你们,你们如实回答——在你们做助教以来,是不是也跟他们一样,郡里面经常拖欠你们的薪俸?”
“上官这话从何说起,我们的薪俸向来都是按时足额发放的,何来拖欠一说?”
荀宝正美滋滋地等待着肯定的回答——有了先前的五六人,再加上刚刚不请自来的六七人,众口铄金,就算邱守泰再想狡辩,也是无能为力了。那样的话,就可以将邱守泰的罪责坐实一半——可是,他有点不相信自己的耳朵:“不对,你们说什么?薪俸向来都是按时足额发放的?你们,公堂之上也不要紧张,不要说糊涂了!”
“上官不必开导,我们没有糊涂,我们的薪俸从来都是按时足额发放的,从未有过拖欠。”
且不说荀宝、舒晏、比玉三人被惊得说不出话来,就是夏春及跟若馨一起的那几名助教也都目瞪口呆,“怎么会,你们......同样是汝阴辖内,怎么会出现两种状况?”
“贵处的情况我们不得而知,我们只如实回禀我们自己的情况。”
......
有的人死了,但没有完全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