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晏哥他先是做了尚书郎,后来做了车府令,前些时作为使者出使大宛去了。”
尚书郎、车府令、出使大宛?这不是小默的心上人、她的舒大哥舒尚仁吗?!
“晏哥他......”
“哦,对了姊姊,我们现在不是以前的小孩子了,在外人面前这样直呼‘晏哥’,不太妥当。殊不知,加冠以后晏哥他有了自己的表字,叫舒尚仁。”
......
芷馨咬破嘴唇:自己怎么能这么愚蠢!怎么能这么粗心!
做梦也想不到,自己魂牵梦萦的晏哥就是小默常常挂在嘴边的舒大哥!
很可笑,自己竟然眼睁睁地看着她同我的心上人在一起朝朝暮暮了六年,而当长公主问我是否相信他们之间是清白的之时,自己竟然还傻傻的一副事不关己的态度!
他们一起面对歹徒,面对生死;一起举行加冠之礼;他们同锅而食、同檐而居;他们共同主持元正大会,食乐相和;他们一起开辟葡萄园,一起劳作,一起吹笛练箭......
虽然不知道晏哥是否动情,然而小默的情却是炽烈如火。她因他随口一言就不畏曲折回乡学酿酒;她为他改变志向,不顾女性生理不便,男扮女装隐忍多年,只为一心等他自然甘心放弃仕途;上巳节曲水流觞之时,对于他漂流的酒觞,她那么焦恼,那么惶恐地急于跟自己争,并吟诵了那首饱含真情的诗歌。
芷馨突然明白了前日小默见到自己臂上的梅花时,为什么会有那样恐怖怨怒的表情,那样近乎绝望的失落,并喊出了自己的本名“韩芷馨”。
原来她猜透了自己的身世。
然而他离开的同时,
她也离开了。
他们一起走了。
......
芷馨感到一阵眩晕,犹似坠入无底的深渊。
“姊姊你怎么了?”若馨一把扶住了将要摔倒的芷馨。
芷馨缓了缓神,强撑着。
若馨会心一笑:“我知道,姊姊你这是太激动了,今天一下子就把我跟晏哥全找到了,你突然之间承受不住这么大的喜悦对不对?”
芷馨凄然苦笑:“若馨,你是我的亲弟弟,今天能够找到你就是我后半生最值得高兴的事。晏哥他是外人,姊姊有你就够了。”
“姊姊你这叫什么话?这么多年了,晏哥始终没有放下你,他还是孑然一身。等晏哥从大宛回来的时候,你也想办法出宫来,你们成亲,我们一家人团聚好不好?”
芷馨不能回答,只有眼泪止不住地流淌。
若馨不明白姊姊这是什么意思,怎么突然对晏哥说出这么冷漠的话来,但却不好相问。
春兰在旁边默默地看着这一切,她以前就怀疑自己的主人是个有故事的人。如今听了姊弟两个人的话,已经基本明白了芷馨、若馨、舒晏的身世以及他们之间的关系,惊讶于他们的离奇,同情于他们的凄苦,欢喜于他们的重逢。
可是这次会面是偷偷进行的,不仅要瞒宫里人的耳目,更要瞒过石家。姊弟俩这么动情的举动,很容易引起别人的注意,这是十分危险的。自家主人情绪激动,不能自拔,自己可是旁观者清,可不能不提醒她:“博士不要太激动,如今你们姊弟重逢,乃是上天垂怜的大喜事。日子长着呢,以后我可以帮你们联络。如今千万要谨慎,不要大意,以免引起别人的注意。否则竹篮打水一场空,悔之不及。”
芷馨也知道其中的利害,努力控制了情绪,对若馨道:“春兰说得对,只要找到了人,一切都是可以想办法的。你既然已经通过了策试,又成功了一步,就好好地等待着下一步中正考评,若真能博得个一官半职的,也算是给我们韩家祖上增光添彩。”
若馨答应着。
“你在什么地方落脚,你不方便找我,我可以让春兰去寻你。”
“目前在寒暑客店,以后不知道。如果找不到我,可以问太仆寺龙马厩帮忙。”说到这里,若馨突然想起来道,“哦,对了姊姊,还有一件事告诉你,又添了一层喜气。你还记得十多年前在我们家乡遇到的南越人阮氏兄妹吧?”
“阮氏兄妹?”芷馨想了想,“就是向朝廷献驯象的阮山阮水兄妹二人?他们可是我们的救命恩人呢。”
“没错。原来他们自从来到洛阳之后,就一直没回去,就在太仆寺龙马厩。而且晏哥和阮兄做主,要将阮水许配给我呢。”
“是吗?”芷馨回忆起当初几个人欢聚的情景,若馨跟阮水还只是垂髫小儿,却相当的投缘。自己跟晏哥当时就是世人皆知的关系。可如今他们这一对年小的关系已经确定,自己跟晏哥却......
芷馨虽然欢喜弟弟的事,然而终究抵不过自己心中的痛苦。嘱咐了弟弟几句,就匆匆地跟春兰回宫去了。
有的人死了,但没有完全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