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于这种翎羽,齐敬之熟悉得很,应当便是雉尾,也就是山中野鸡的尾巴。
老叟依旧是不紧不慢地踱步过去,将那些雉尾一一拔起,口中还轻轻吆喝了两声。
洞穴中立时有许多青黑色的小兽钻了出来,模样与齐敬之才见过的獭女差相仿佛。
这些小家伙总有十七八只,甫一出洞,就撒了欢一般往老叟身上扑,或扯裤脚、或攀衣摆,围着他不停地打转,亲昵之状宛若家犬。
老叟与水獭们玩闹了片刻,这才咳嗽一声,朝不远处的江水中一指。
小家伙们如闻军令,立刻排成一条长长的队列,挨个走到江边,扑通扑通跃入了水中。
见状,齐敬之不由恍然,怪不得那小二唤这老叟「獭公」了。
他凝神观望了片刻,见此人除了血气旺盛,堪比壮年男子,倒也瞧不出其他特异之处,那十几只水獭则气息寻常,与獭女相差甚远。
只见这位獭公就地寻了个平坦处放好矮凳,随即将手一招,酒肆小二便立刻跑过去,向他奉上酒葫芦和用油纸包好的烧鸡。
獭公便旁若无人地坐下,将油纸包摊开放在身前地上,扯下一只鸡腿,张嘴咬了一大块下来,一边痛快大嚼,一边打开酒葫芦,仰头闷了一口。
肉香、酒香飘散,韦应典立时饥肠雷鸣。
他有些苦恼地揉了揉肚子,当即迈步走到酒肆小二身边吩咐了两句。
那小二略作犹豫,便将手里的鱼篓交给韦应典,自己则朝着来时路跑去。
韦应典便提着鱼篓踱步回来,朝不远处正在痛快吃喝的獭公努了努嘴,低声笑道:「我让那小二依样送两份过来,你我也效仿效仿这位獭公,脚到处青山绿水,兴来时白酒黄鸡!」
他说罢忽又一拍脑袋:「错了错了,眼前应是黄酒白鸡才对!」
不成想韦应典话音虽轻,那位獭公的一双耳朵却是灵得很,闻声便回头笑道:「笑白发犹缠利锁,喜红尘不到渔蓑!」
他顿了顿,举起手里的酒葫芦朝韦应典略一致意,继续道:「在老朽看来,这前人的词自然是好词,两位更是妙人无疑!若是不嫌弃,下来闲饮两口、谈笑几句,岂不美哉!」
韦应典闻言一怔,旋即喜上眉梢:「哈哈,不想这水镇江滩之上,竟还有獭公这样一位隐逸高贤,我们兄弟敢不从命!」
他当即拉着齐敬之下到江滩,才要见礼,便听獭公说道:「两位莫要拘那些个俗礼,不然老朽这顿饭可就吃不安生了。」
獭公说着,便将手里的酒葫芦递向韦应典,一双深邃眸子却状似无意地在齐敬之身上转了转。
韦应典哪还顾得上这些,连忙口中称谢,接过酒葫芦酒毫不避忌地喝了一口,点头赞叹道:「这曲阿镇的黄酒属实不差!」
他一面说,一面又盯住了獭公身前的烧鸡。中文網
齐敬之嘴角微翘,将手里的枣囊朝獭公递过去:「老人家,这枣子亦可佐酒,能为我这老兄换一只鸡腿么?」
「哦
?是枣婆子家的啊……」
獭公朝枣囊中瞧了一眼,立刻痛快点头:「有什么换不换的,两位与我一起吃喝便是!」
「还是贤弟知我!獭公,那在下可就不客气了,等待会儿我要的酒肉到了,必定双倍奉还!」
韦应典哈哈一笑,将酒葫芦塞进齐敬之手里,自己则扭头四下看了看,搬了两块还算平整的石头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