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的死水是给旁人看的;
这些人明白,自己无须向无关紧要的人展现心的形状;
因为,无论那是一团怎样模糊破碎的血肉;
都无法得到他们感同身受的怜悯;
而更多人,会指着那一团破碎,发出无声的冷嘲;
所以,把心藏匿起来;
千万,不要让人找到;
于是,最终,他自己也找不到了;
他对心中情绪的感知很钝化,钝到行为已经做出反应,可情感却和思维隔了一层膜;
现在,他试图打破那层膜。
……
为什么,为什么我要出言嘲讽?
因为……我在愤怒?
我为什么要愤怒?
因为……
为什么?
……
他茫然无措,以至于抬头,眼神近乎求助,但他很明白,没有人了,自己身边,已经再没有人可以来点醒他:
曾有很多人,轻抚他的发,柔声笑道“阿尘,你可真是一个不会说谎的愚钝孩子。”
所有人都觉得他愚钝,连他自己也这样认为;
好在,勤能补拙,既然笨,既然看不明白,那就多看几遍,既然学不会,那就继续学,直到学有所成为止……
对于任何人、任何事,他从来都是这样,要反复看很多遍,才能看明白。
现在,即便对自己的心,他也要思索很多遍,才能体会到那些真切的心情:
我……我为什么要愤怒?
因为……因为……很虚假?
因为,他无论是笑、还是哭……都,好假。
他为什么,要用假的笑和哭,来捉弄我?
因为,我很好骗、很好戏弄吗?
我不愿意被人戏弄;
我讨厌别人骗我。
……
但是,不止这样,不仅仅因为他在骗我而愤怒,而是……
我想起了闻歌。
他说了春宫图三个字,于是,我又想起了闻歌。
闻歌死在秋天的夜,那是朝阳将起的前夜,霜雪覆在她的尸体上,像月华的镀银;
寒鸦将鸣,而阿烟在哭,那哭音和鸦鸣混杂在一起,吵得阁楼内其他舞坊姑娘们,在骂;
那时候,我……我的剑在颤,告诉自己:我想shā • rén;
那时候,我愤怒而无力;
我的右臂骨裂成三截,我的胸口中了一剑,我的腿骨断了,我的肋骨也断了……我再度像个废人;
阿烟背着我,下了阶梯,出了阁楼,可是,她还太小,结了霜的大理石地面太滑,而我……我没有任何力气站起来;
天光在目能所及的最远处,而寒鸦,终于开始缭绕枝桠盘旋飞舞,凄哑的啼鸣与阁楼内的歌舞声混杂在一起,很吵;
我记不清阿烟摔了多少次,但我记得她哭着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