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夜忽然说起这件事,屋内两人却都陷入追忆。
他们懂得彼此心底深埋的某种情绪:为这个家中最小的孩子感到不幸,想起他过去、现在以及将来会受的许许多多委屈,心头便涌动着悲凉。
他们最遗憾的是:对顾归尘而言,拜入顾氏门中的时间实在太短了,于是,一切尚未开始就已经结束,那些风光与荣耀他没能好好享有,如今却要和他们一起共担没落的苦痛。
良久后,顾霖铃叹息:“十三,凡是人活着,都需要有个盼头。”
她说起顾归尘总在夜里观剑默思一事,又说十四和竹霜留下的两把剑,十九从来不肯用。
“十九多半是觉得,自己还没有那个资格。”
“他今夜在屋里对着剑哭……我想他是极委屈的,错过这次赌约,也许他这一辈子,都再不会有机会替师祖讨回公道了……如此,他也就一辈子不肯拿起那两把剑。”
“你要给他一个希望。”
“可我们哪儿来的希望?”顾十三低低地哭。
“我们两个是没有……但是阿尘他还小,他应该有个活着的盼头。”
“你我都清楚,没谁能陪他一辈子。”
顾十三又一次沉默了。
片刻后他低哑着声音问:“那阿姐你打算怎么办?”
又说,你让他去赴战,假若赢了,就是要害死他啊。
顾霖铃摇摇头,也不知从何处来的底气,沉肃了面孔,笃定道:“只是一场比剑罢了,我们赢得起。”
十三觉得她这话又是在强撑。
她却说起另一件事情:“崇明剑派的人来过好几次了,他们有意收徒。”
十三听得手上一抖,惊异道:“您难道同意了?”
她摇头,“还没有……只是,我们到底需要给他找条后路。”
十三却完全不认同,郑重道:“您若真这样做了,和把他赶出家门有何区别?”
“何况,他只要一日姓顾,就没有哪个宗门敢真的收他为嫡传。”
十三深深皱眉,显然对宗门的感官都不太好,“那些吃人不吐骨头的地方,哪里会真心待他?”
顾霖铃却反驳:“世道如此,即便不去什么宗门,你让他与那些旧氏族里的人结亲……便会有人真心相待了?”
“我看郑奕泽救过我们数次了,此人论德行,还算得上可靠。”
十三很忐忑,“您真要将他送去……?”
顾霖铃又摇头,安抚道:“我哪里舍得呢?我只是说,咱们不要抵触和这些人打交道……你我终有离开人世的一天,届时,将他送去宗门,未尝不是一条路。”
十三垂头不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