斯坦福先生已经闭上了眼睛。
“.他懂得法语,在音乐和舞蹈上有着自己的天赋!他是那么的优秀和前景无量.”
“.然而,在他15岁的时候,去意大利旅行,却感染上了伤寒,从此一病不起.”
老人已经用双手捂住了自己的脸。
陈剑秋知道,这么做对于一个风烛残年的老人来说,确实有点残忍。
不过他的话并没有停。
“.在那个阴霾的早晨,他再也没有醒过来,而前一天的晚上,他还对你说‘爸爸,我是不是再也没办法去巴黎了’.”
失去了辨别能力的斯坦福先生发出了一声悲嚎,犹如干涸的土地上扬起的灰尘。
“我的孩子啊!我的孩子啊!魔鬼啊,你为什么不直接夺取我的生命?却要去伤害我的孩子!”
他的身体在起伏,早已流不出任何眼泪。
“上帝啊!是我的赎罪不够彻底吗?还是我又犯下了恶?让我失去小利兰!”
陈剑秋看着痛不欲生的斯坦福,冷然说道:
“难道没有吗?”
老人抬起了头,茫然地看向了陈剑秋:
“我这一辈子自问没有做过什么罪大恶极的事情,我这辈子都在为加州的人们谋福利,为他们做好事。”
“我铺设了铁路,将美国的东西连通了起来,让更多的人享受工业带来的便利。”
“那么那些被埋在铁路下的华工呢?他们死于饥寒和皮鞭,有人记得他们吗?”
陈剑秋深吸了一口气。
“他们也是无数别人家父母的孩子啊!”
斯坦福看向了陈剑秋。
无数和这张脸一样肤色的年轻的面庞浮现在他的脑海里。
那些面庞因为营养不良和长期高负荷劳作而没有精神。
如果换成十几年前,他完全不以为意。
企业本就该为股东攫取利润而存在。
工期、成本才是他每日考虑的事情。
那些华工的死,不过是铁路建设不可避免的代价。
可现在,斯坦福突然意识到,那些东西,对于他来说,都没有太大的价值。
人之将死,其言也善,他承认道:
“是的,没有他们,就没有这条太平洋铁路。”
陈剑秋看着斯坦福,继续说:
“可你们还在想着把我们逐出这个国度!在石泉镇,华工们领到的工资只有白人工人的一半!”
“在加州!在华盛顿领地!在科罗拉多!在怀俄明在西部的每一个地方,华人们正在像猪狗一样被残害和驱逐!”
斯坦福沉默了许久,才说道:
“你是谁?”
“我叫陈剑秋!”
老人看着眼前的这位华商,总算想起了他的身份:
“你是那位在新墨西州鼎鼎有名的华人商人吗?圣菲铁路公司董事会的主席?我们也算是同行了。”
他苦笑道。
陈剑秋点了点头。
“你愿意接手我在太平洋铁路公司的所有股份吗?我会让会计师很快折算一个价格给你。”
斯坦福做了决定。
“卖掉所得的这些钱,我除了留下一部分做为我妻子的生活费以外,其他的,都会用来在加州建立一所大学。”
“这所大学,欢迎所有人来学习,包括那些愿意在美国留下来的华人。”
“另外,我还会在新墨西哥州捐助一些华人学校,这些,就麻烦你了。”
“可以。”
陈剑秋的回答,非常简短。
华人们想要在这里站稳脚跟,绝非一朝一夕的事情。
当然也不是他一个人的事情。
十年树木,百年树人,功在千秋。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