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师娘当了多少?”
“还……没呢,他们给的价太低。”
“您那些好东西,不是说过,日后全归了我。我没点头,一钱都不许卖!”
卫湘君不高兴地道:“再说,我才是东家,亏不亏待,自是我说了算!”
“我不是怕你为难吗?”
郑夫人转过身,替卫湘君捋了捋额前碎发,“你跟你娘一个脾气,有什么事只搁在肚子里,不肯说出来。”
“我可不是我娘……”
卫湘君说话间,目光无意中扫到院门那儿。
有人轻轻地推开了门。
碧雪刚将盆中的水泼到台阶下,瞧见珍珠她娘进来,脱口问道:“婶子怎么过来了?”
卫湘君不免多看了几眼。
这才几天工夫,珍珠她娘头发已全白,人还佝偻着,整个人老了不止十来岁。
“婶子,珍珠她……”
“碧雪!”
卫湘君立马叫住碧雪,转头又对郑夫人道:“师娘,上回西府送来的衣裳还堆在柜子里,不如您带碧雪帮我整整?”
与卫湘君对视一眼,郑夫人拉上碧雪,一块进了卫湘君的屋,还特地将对着院子的窗户都关了。
“姑娘,我是来帮珍珠还愿的。”
珍珠她娘走到卫湘君跟前,抖抖索索递来一只小荷包,“那丫头脑子清楚的时候,总念叨欠了姑娘和郑大夫。这里头是她这些年攒的私房,我没敢让她哥知道,本来想留着急用,可到底用不着了。”
阿寿正好奇在瞧,被卫湘君一个眼神警告,抓了抓脸,一溜烟跑到别处去了。
“既是珍珠心意,我便收了。对了,珍珠是怎么咽的气?”
卫湘君这几天就一直没想明白。
都是骨肉至亲,刘家母子如何忍心,将还剩一口气的珍珠用草席裹了,扔去乱葬岗。
若珍珠没被一个帮人背尸的好心乞丐瞧见,若她没在昏沉之时说出“正修堂”三个字,指不定已经成了野狗口中之食。
珍珠她娘被触到伤心处,捂着嘴哭了出来,“那天姑娘离开南门巷,她还醒了一时,可后头就不成了。珍珠走的那晚,我睡得实,早上醒来,她哥便说人已没了,送去了义庄安置。”
或许珍珠她娘没说假话,卫湘君却更觉心寒,索性拿过那小荷包,“婶子回去吧!当初你若答应我的条件,人如今还活着。你这会儿再难过,也没什么用处。跟你儿子媳妇好好过吧,只要你们不觉昧了良心。”
珍珠她娘神色一变,竟跪到了地上,“我知姑娘怨我们。是我那儿子混账,害了郑大夫!您若恨,便恨我一人,莫让珍珠死后不得安宁。”
“我还能怎么样,让你女儿死无葬身之地?”
卫湘君不耐烦了。
郑夫人带着碧雪又出来了,“她婶子快起来,你这是想折我家姑娘的寿?”
碧雪也从后头抱起珍珠她娘,“婶子,不只我们郑大夫被你们家坑狠了,如今正修堂也开不了门。做都做了,说这便宜话有什么意思?”
“是我瞎了眼,娶了那种媳妇过门,把我姑娘都祸害了。当初珍珠被蒋家母女虐待,她本想找大奶奶求救,硬是被我那媳妇给吓了回去。后头我才知,那女人早攀上姓蒋的,为了得好处,害死了我女儿!我的心肝啊!”
珍珠她娘这样,也是可怜得很。
碧雪不忍心,问卫湘君道:“姑娘,要不?”
“要不让我师父给她陪葬?”
卫湘君反问。
碧雪心软,受不住珍珠她娘如此悲切。
卫湘君必须狠下这个心。
只要珍珠她娘知道女儿死而复生,那些人能不知道?
若珍珠再死一回,郑乔生还有翻身之日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