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陛下,陈英如此劣迹,说是好人,臣是不信的,臣以为当彻查此事!”
“毕竟里库被盗,御物沦落民间,折损天家颜面,臣怀疑,里库被盗,和陈循有关!臣请彻查!”
都说何文渊是搅屎棍,看吧,刚到户部,就把内阁给搅了。
朱祁钰摸不准胡濙的脉搏,幽幽问:“天官,你如何看?”
陈循满脸渴求。
“老臣以为,陛下该效仿杨文贞(杨士奇)旧事。”胡濙缓缓开口。
陈循脸色一黑,杨士奇就是因为儿子在家乡shā • rén才致仕的。
“臣乞骸骨!”陈循咬牙道。
你们不是不帮忙吗?好!本首辅隐退,看看谁还能压制住皇帝!
动动脑子吧,把皇帝放出来,有你们的好日子?你们在家乡,哪个不是巨贪特贪?血馒头你们谁没吃过?就今天拿出来的这件事,朝堂中站着的有几个是干净的?
只要把皇帝放出来,看看你们谁能好得了!太祖、太宗时什么样子,都忘了?
陈循以退为进。
陈党纷纷请求皇帝挽留。
朱祁钰笑容可掬:“首辅莫急,只是查查陈英而已,陈英只要是清白的,就不怕被查,只要查明,朕就还他清白!”
“首辅就不要耍小性子了,如今天下风雨飘摇,朕离不开首辅啊。”
朱祁钰压根就没想过一次打倒陈循,他只是在试探胡濙的态度,等于谦离京后,胡濙的态度反而是最重要的。
胡濙也给了他答案,只要他乖乖的,皇位就坐的稳稳的,安心。
这就是君臣之间的默契。
胡濙在告诉皇帝,杨士奇也不是一次弹劾就被击垮的,只是最后栽在了儿子shā • rén的事上,所以他说按照杨士奇旧事处理就好。
倘若陈循再蹦跶,就让他辞官归乡吧。
他这个天官同意了。
“朕派东厂亲自去,把陈英带入京中,朕亲自审!”朱祁钰快笑出声了。
你陈循不是疼儿子嘛?
看你儿子落入朕的手中,怎么炮制他!
陈循浑身一抖,哭着说:“臣请三司会审!还陈英一个公道!”
他主要担心陈英落在皇帝手里,被皇帝折磨死。
“首辅还信不过朕?朕袒护之情,首辅忘了?景泰七年的旧事,不用朕重提了吧?”
朱祁钰就在打他的脸!
你个养不熟的白眼狗,要不是朕护着你,你儿子坟头草都十丈高了!居然还处处跟朕作对,朕不把你全族暴杀,都不足以泄愤!
陈英就是第一个!他入京之日,就是你的死期!
“好了,这件事便这般定了。”
朱祁钰挥了挥手:“首辅,于冕和于康都伴驾左右,你儿子陈珊也入宫伴驾吧。”
陈循整张脸都绿了,自然要拒绝。
但朱祁钰不听了:“无事退朝吧,朕乏了。”
下了朝,朱祁钰用了早膳,便开始批阅奏章。
下午时,宋伟入宫轮值,为朱祁钰推荐了几个人才。
“臣举荐的第一个人,是前羽林前卫指挥使季安。”
朱祁钰皱眉:“季安?朕怎么没有印象?”
“哦,以前他叫季伯家奴,此人在夺门之时,奋勇抗争,臣又多方考量,发现此人可大用。”宋伟很激动。
“除了此人外,还有宫中带刀侍卫刘纪、赵胜,永清右卫指挥使王福、忠义前卫指挥使詹忠、都督佥事雷通!”
听完宋伟推荐的几个人,朱祁钰整张脸都黑了下来。
这不都是朱祁镇的人吗?
“陛下,除了雷通之外,其他人都在保卫宫城战役中,奋勇向前之辈,臣也调查了他们的底细,都是可用的。”宋伟一再强调。
听完这话,把朱祁钰整不会了,都是反装忠?
“让他们来勤政殿觐见。”朱祁钰倒想试探一二。
“臣遵旨!”
宋伟又道:“启禀陛下,会宁伯李文联络于臣,有投靠之心。”
李文?
也是朱祁镇的人啊!
怎么一股脑似的投靠朕?想再来一次夺门之变?
“让曹吉祥过来。”朱祁钰想问问,这些人究竟是怎么想的?
“皇爷,舒公公打发人过来,说急事禀报!”冯孝掀开门帘进来,趴在朱祁钰耳边低声道。
“宣进来。”
朱祁钰又交代宋伟两句,才让宋伟退下。
来的太监叫方玉,是舒良的心腹,拜见后禀报道:“皇爷,提督打探到,高谷、王翱等人在京中的家眷,不翼而飞了!”
“嗯?”朱祁钰眉头皱起。
方玉拿出一本奏章,呈上来。
朱祁钰看完后大怒:“好啊,都在骗朕呢!拿朕当傻子糊弄呢!”
“高谷、王翱、张懋的家眷不见了,连杨善、顾兴祖等人的家眷也不翼而飞了!还有要逮捕的孙镗,也消失了!还有徐有贞!统统消失了!”
“这京城的人都会变戏法啊,说消失就消失!”
“朕说呢,朝堂怎么没催朕要钱呢!原来他们偷梁换柱呢,没工夫搭理朕呢!”
“好啊!好啊!”
“要不是东厂充当朕的眼睛,这天下说不定怎么糊弄朕呢!”
朱祁钰满腔愤怒:“来人,去把张凤、俞士悦给朕叫来!朕问问他们,出征的军饷还够不够?”
“再把陈循、王直等阁臣,全都给朕叫来!”
朱祁钰要shā • rén了!
宫中的消息传出来,陈循、王直等人差点晕过去,皇帝哪是找什么罪臣家属啊,而是把他们宣进宫里,直接杀了!
他已经收到了消息,宋伟在宫中轮值。
就是要一勺烩了。
“快,快去请于少傅和天官!”陈循打定主意,绝不入宫。
他眼中流露出阴狠之色,必须要加快动作了!
这提心吊胆的日子他过够了!
……
东宫。
“牛大伴,本宫饿!”
朱见深苦着小脸,偌大的东宫,如今只有四个人伺候。
但都是忠心耿耿的人。
“殿下,奴婢找到一块糕点,您先凑合着吃。”万贞儿不知道从哪弄出来一块看不出是什么玩意的糕点。
放在嘴里,只有一股霉味和腐臭味。
呸!
朱见深直接吐了出来,丢在地上:“这是人吃的吗?”
“殿下啊,奴婢的祖宗啊,先吃一点吧。”
牛玉捡起来,双手捧着给朱见深:“您对付一口,王伦,你去想办法把生米弄熟,给殿下填饱肚子。”
他艰难地吞了口口水,他也饿啊。
今天才是收走炊具的第一天,就已经饿得不行了,未来的日子更难熬。
“奴婢遵旨。”王伦苦笑着退下。
朱见深咬着牙咬了一口,像吃药似的,吞咽进去,赶紧喝水冲刷,问:“宫外有什么消息?”
“噤声!”
牛玉惊恐地看了眼外面:“殿下,今时不同往日了,奴婢听说,首辅之子陈英犯事了,要被缉拿入京,这是皇上的手段啊。”
“犯了什么事?”
“据说是把天子的戒指送给了寄女,而这戒指正是里库失踪的宝贝……”
“啊?”
朱见深吓得把半块糕点丢在地上,心思电转:“陈英是疯了吗?不对不对,这是栽赃嫁祸,和王文儿子的事如出一辙。”
“殿下聪慧,正是如此。”
牛玉语气带着嘲讽:“皇上此举,还有深意,在试探天官的态度呢!您猜怎么着,天官支持陛下,这下陈首辅可不好过了,把陈首辅逼到了角落里喽。”
朱见深眼眸亮起,牛玉冲他点点头。
“那人……”朱见深刚要说什么。
在一旁伺候的张敏忽然捂住他的嘴巴:“殿下噤声,法不入六耳,不能说出口!”
张敏是负责东宫对外交通的太监,也是朱祁镇的老人出身,和牛玉、王伦一样。
“您就暂且忍耐就好,陛下逼得越紧,首辅的日子越难过,就越来越快了。”牛玉低声道。
朱见深眼中恢复了神采:“终于不用再装了!”
同时,恨意爆棚。
……
勤政殿。
“朕问你们,高谷、王翱的家属,去哪了?”朱祁钰寒着脸。
陈循、王直等人以整顿军务为由,没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