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臣恭请圣上躬安!”方瑛进殿行礼。
“朕安!”
朱祁钰让他起来:“福建进贡来的茶不错,坐下,尝尝。”
方瑛可不敢造次,小心翼翼沾半边屁股。
“派你去山东,主要是喀喇沁部来袭,于谦必须北上,镇守辽东,所以朕只能派你出京。”
朱祁钰道:“去了山东,按照朕的圣旨去办,继续犁清山东,一应官吏,全部缉拿回京。”
“清缴山东匪类,罪大恶极者杀无赦,强悍的收入军中,其余充入辽东,贬为军户。”
“山东清理出来后,朕会从江浙移民一批过来,填充山东。”
“朕会开威海市舶司,和海盗做交易,收购粮食。”
“今年怕是北旱南涝,是个灾年啊,现在就要提前做好应对,省着秋收时,收不上来粮食。”
朱祁钰来回踱步:“方瑛,这些之外,你还要做一件事。”
“在莱州府,设造船厂,督造海船。”
方瑛脸色一变。
皇帝不是说,不开海了吗?
“朕会让太监出宫,做提督太监的,伱配合即可,不必多问。”朱祁钰告诉他,别太好奇。
海船必须要建,宫中还有郑和下西洋时的宝船图,但如今的财力,造不成宝船了,就先建一些小海船,运送粮食也好,击退近海倭寇也罢,总之得有自己的海军才行。
朱祁钰在借大明的寄,生自己的蛋。
等莱州海军发展起来,再弹压其他海军,收拢回兵权。
“微臣遵旨!”方瑛放下茶杯,恭恭敬敬磕头。
“坐。”
说完国事,朱祁钰笑道:“方毅不错,朕听说嫡妻不幸,已经去世了,有意改立妾室为继室?”
“不敢欺瞒陛下,方毅的妾室和他两情相悦,微臣并不反对。”提及家事,方瑛打起一百二十分小心。
“在宫中伺候的陈氏不错,其父是陈友,他是你的部将出身,又颇有能力,不如就让方毅纳了陈氏吧。”朱祁钰道。
方瑛脸色一变,皇帝是让他切割和李震、陈友的关系!
“陛下,陈氏在宫中伺候,尚未到出宫日期,如何能嫁给方毅?此举不合规矩!”
方瑛当即拒绝:“微臣听闻,宫中宫娥皆是千姿百媚的美人,微臣斗胆,请陛下赐一女,嫁给方毅做嫡妻!”
他直接自请暗探回家,就是安皇帝的心。
“方涵是要尚公主的,方毅是大哥,要光耀你方家门楣,宫娥配不上他。”
朱祁钰看到了方瑛的心,心中稍定,淡淡道:“施聚的幼女在宫中,为人老实本分,做事也勤恳,便赐给方毅吧。”
“先别拒绝,这施聚也是员名将,再打几场胜仗,早晚要封爵的!”
方瑛登时皱眉,施聚是曹义的人。
难道皇帝想让曹义支持他,以后让他主政辽东?
“微臣谢陛下天恩!”方瑛不敢拒绝皇帝的意思。
“施氏年龄不大,在宫里调教三年,再送出去宫与方毅大婚,朕再送个宫娥给方毅,让他坐享齐人之福,你看如何?”朱祁钰要通吃。
“微臣谢陛下眷顾。”方瑛来者不拒。
这态度,让朱祁钰很舒服。
勋臣就这点好,听话,不像文臣,扭扭捏捏,互相猜心眼,费劲。
“清理好山东,你也该封侯了。”朱祁钰又画饼了。
“微臣一定不负圣上厚望!”方瑛乖乖谢恩。
又叮嘱几句,才打发走方瑛。
天色擦黑,谈允贤进殿。
“给朕看看,这几天火气太大,朕都觉得不认识自己了。”朱祁钰叹了口气。
谈允贤跪下请脉。
脸上却露出笑容:“陛下龙体康健,身体愈发大好了,血气盛方能火气旺,臣妾给您调个方子,用几天便好了。”
“嗯,多亏选侍你了啊。”朱祁钰拉她起来。
看了眼政务:“今天朕就偷闲半天,不看了,明日再看。”
“走,出去转转。”
他拉着谈允贤的手出了勤政殿,进入乾清宫。
勤政殿算前朝了,军机处就在旁边,来往有官员、侍卫,后宫嫔妃来往非常不便。
作为占有鱼极强的男人,是不希望自己的女人,被其他男人看到的。
朱祁钰对此很忌讳。
女人心海底针,万一某个后妃看中了前朝谁,给他戴了帽子,他多冤啊!精神出轨也是出轨!
“以后来勤政殿,你便在这内宫里等朕吧,别去勤政殿了,人来人往的,不太方便。”
“臣妾遵旨。”谈允贤恭恭敬敬磕头。
朱祁钰拉她起来,笑道:“对了,那些女童如何?”
谈允贤可不敢如之前那般任性,根本不敢说出宫去太医院授课。
心知肚明,皇帝不会允许的。
皇帝上次敲打她,她几个晚上都不敢入睡,生怕一个伺候不好,她全族遭殃。
伴君如伴虎,体验得淋漓尽致。
“回禀陛下……”
谈允贤刚要跪下,朱祁钰将她拉起来:“在内宫,没那么多规矩,站着回禀便是。”
“臣妾遵旨。”
谈允贤笑盈盈道:“陛下,那些女童颜色、才华俱是绝佳的,若是全由臣妾调教,怕是能出一百个女医者。”
“只是,臣妾看得出来,她们入宫,一心想侍奉陛下,而非学习医术。”
为此,谈允贤很苦恼。
“不用管她们,攀龙附凤是人之常情,慢慢培养她们,把她们培养成女医者,太医院可就后继有人了。”
朱祁钰对这些女童寄予厚望。
“臣妾遵旨!”谈允贤入宫以来,最满意的一次,就是皇帝真的给她送来一百个天赋极佳的女童。
“这天下不能只有男医者,也需要女医者。”
朱祁钰认真道:“你该清楚,妇人生病,向来讳疾忌医。”
“家人也不愿意让男医者给妇人医治,但有了女医者就不一样了。”
“朕以后会提升医者的地位,医生重要啊。”
“朕会大大提高医者的地位,让医者不再是贱户,也可参加科举,也可穿绫罗绸缎。”
朱祁钰清楚太祖的苦心,把医者贬为贱籍,不准其越籍,强令其后人学医。
就是因为若医者有了科举仕途,便没人从医了,民间再无医生,才是最可怕的事情。
“臣妾为天下医者,谢陛下天恩!”
谈允贤跪在地上。
正说着,冯孝猫着腰进殿,趴在皇帝耳边说:“皇爷,锦衣卫传来密报。”
“呈上来。”
朱祁钰冲谈允贤歉意道:“朕前朝有急事要处理,不能陪你了,等朕有了闲暇,再好好陪你一段日子。”
“臣妾不敢耽搁陛下大事,臣妾告退。”谈允贤行礼后,退出了乾清宫。
朱祁钰伸手,从冯孝手里接过来密报。
展开一看。
常德果然是和人见面去了。
“抓了吗?”朱祁钰问。
“锦衣卫尚未传来密报,想来是逃不掉的。”冯孝不敢知道上面的内容。
但朱祁钰却递给他,让他看看。
冯孝跪在地上看。
密报上的人,是个叫常琇的僧官。
“不是张軏?”朱祁钰空欢喜一场,以为是张軏浮出水面了呢。
正说着,锦衣卫第二道密报送进宫里。
常琇被抓了。
上了一道酷刑才招认,他义父是方瑛,和修武伯沈淮的弟弟沈煜关系很好。
“方瑛,沈淮,沈煜?”
“方瑛不必动,把沈煜抓起来,严审!”
朱祁钰目光闪烁:“把方毅叫来。”
“奴婢遵旨!”冯孝从皇爷眼中,看到了雷霆之怒。
很快,方毅身披铠甲,跪在勤政殿中央。
“认识常琇吗?”朱祁钰直截了当地问。
“回陛下,乃是家父义子。”
方毅不敢胡说,他不明白皇帝为何忽然问常琇了。
“他是僧官,如何成了你爹的义子?”朱祁钰又问。
“回、回陛下……”
方毅不太敢说:“这常琇经常在勾栏瓦舍里厮混,和伎子们颇为熟稔,出入臣的家中,都会带着大量伎子,哄得家父开心……”
朱祁钰的脸直接就黑了。
本以为方瑛挺正经的,不想竟喜欢银趴,还带着儿子一起参加,简直前所未闻!
“然后呢?”
“常琇嘴皮子功夫了得,便哄骗臣父,收他为义子!”方毅磕头。
子不言父之过,他说了这些,官途可就全都寄予皇帝身上了。
“僧官,如此人品,如何管理庙观?难怪京中庙观皆不听王命呢!”
“僧官,勋臣,蝇营狗苟,沆瀣一气!”
“让方瑛滚过来!”
朱祁钰目光一寒:“传旨,削了方瑛爵位,白眊军由平江伯陈豫率领,出击山东。”
方毅瞪圆了眼睛。
就因为这点小事,就被夺爵了?
偏偏,他提不起丝毫反抗的余地,哪怕皇帝杀了方瑛,也没人敢说个不字。
“僧录司归礼部管。”
“让白圭带着僧录司的人,来勤政殿跪着!”
“宣曹吉祥进宫。”
朱祁钰生气,在犄角旮旯里,还有他不知道的事情!
“传旨,裁撤僧录司,一应人等,贬为庶民,迁入河套,无诏不得回京!”
“告诉金忠,把常琇肚子掏干净,一点秘密也不准有!”
“掏干净常琇,再掏沈煜,别怕弄死了,弄死了就弄死了。”
跪在勤政殿的方毅,浑身都在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