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陛下必为吾等报仇!”里面传来嘶吼声。
鼠头鼠脑的兵卒,小声道:“千户,真喊的是陛下,他们不会也是官军吧?咱们打错人了吧?”
不少兵卒跟着点头,都听到了,喊的是陛下。
“肯定是叛军,对,是叛军!”冯以浈也词穷,额头上都是汗,求助似的看向胡可培。
这时,方启新率领着家丁。
跟在千户所的兵后面。
方启新传话给胡可培,胡可培骂了声废物,不得不过来解释。
内堂却推开了门,锦衣卫高举着火把,高举绣春刀。
火把通明之下。
千户所的兵卒看到了穿着官服的锦衣卫,个个发懵。
“坏了!”
胡可培暗叫不妙:“放弩,杀死他们!”
家丁这边先放弩。
而那个鼠头鼠脑的兵卒看了一眼,惊呼道:“这是锦衣卫!这是锦衣卫啊!”
噗!
冯以浈一刀扎在他后腰上:“就你话多!”
“兄弟们,他们冒充锦衣卫,杀了他们,本千户为你们请功!”冯以浈举刀命令兵卒往前冲。
兵卒也不知道听谁的,但千户让冲,他们不往前冲,就是罪。
“杀!”
金忠一身麒麟服,手扶绣春刀。
缓缓抽出鞘,一手高举提督腰牌:“锦衣卫提督太监金忠在此,谁敢往前冲,往前者形同造反!”
很多番子一起喊。
用正宗的官话喊。
很多兵卒听清楚了,吓得停下脚步。
但是!
一道箭矢破空而来,朝着金忠射来。
噗!
正中胸口!
“邱仑!”金忠大吼。
千钧一发之际,一个番子挡在金忠身前,帮他挡住了这一箭。
很多番子,把金忠团团围住。
“射杀锦衣卫,形同造反!还不束手就擒!”番子们大吼。
千户所的兵卒纷纷看向冯以浈。
冯以浈也懵了。
他的确是千户,但这些兵卒不是给他这个千户卖命的,而是给大明卖命的。
诓骗他们速战速决可以,现在打上了持久战,如何骗下去呢!
“废物!”
胡可培推开冯以浈,厉喝道:“就算是锦衣卫,又如何?”
“你们已经杀了,杀了锦衣卫就已经造反了,你们已经没有退路了!”
“现在,你们只有一条路,杀光这些人!”
“才能免你们的死罪!”
摊牌了。
千户所的兵卒们全都懵了。
他们刚刚杀的都是锦衣卫!
这是造反啊!
虽然军户很惨,但也比当反贼强啊。
“杀了他们!”
金忠当机立断,知道这些兵卒已经沾了血,一定会将错就错。
锦衣卫一拥而上,砍杀了大批兵卒。
胡可培则嘶吼道:“你们再不反抗,所有人都会被杀,你们的家人也会被诛杀!”
兵卒们回过神来,不得不和锦衣卫打在一起。
但战斗力却下降了几个档次。
“胡先生,怎么办啊!”
冯以浈慌了:“咱们的人怕是打不过锦衣卫了,这些番子怎么这么能打呢!”
废话,卫所都烂成什么样子了。
换做永乐朝的卫所看看。
“无妨。”
胡可培道:“等到天亮,你打开城门,让我的人进来,这些锦衣卫肯定没活路了。”
“你还有布置?”冯以浈露出惊喜之色。
“当然!”
胡可培瞥了眼这废物。
其实,他布置的最后一手,是处理掉冯以浈的。
毕竟做了脏事,这个千户所的所有兵卒都不能留下,全部杀掉后,用他的人冒名顶替。
却没想到,金忠手下战斗力这么强,几百人打得上千人束手无策,还占据上风,真是怪胎。
“胡先生,那咱们之前的约定?”冯以浈有点不好意思。
“自然是算数的。”
胡可培还需要他,他的人顶替军户,需要冯以浈配合的。
冯以浈顿时笑了。
却在这时,快马来报,一个兵卒匆匆跑进来:“千户大人,城外出现一支军队,递上来印信,令小的开城门!”
“什么?”
冯以浈一惊。
胡可培却把印信抢过来,上面写着江西参将朱仪。
“朱仪是谁?”冯以浈满脸懵。
江西没有什么参将啊。
哪来的参将?
是假的吧?
胡可培却喃喃自语:“成国公朱仪?”
“成国公?”
冯以浈一屁股坐倒在地上:“他、他、他怎么跑江西来了?”
天下卫所的指挥使,都得投靠英国公府和成国公府,他这样的千户,连站队的资格都没有。
听说成国公本人就在城外,他能不慌乱吗?
“我怎么知道!”胡可培厉吼。
他看了眼内堂还未结束的战斗,身体打晃,真是怕什么来什么?
就杀个锦衣卫提督太监,哪来这么多意外呢?
“外面有多少人?”胡可培问。
“小的不知道呀。”
啪!
胡可培一个耳光:“你他娘的什么都不知道,禀报个屁啊!”
小兵也懵了。
人家递上来印信,当然要禀报了。
他眼馋地看了眼兄弟们,都在领功劳呢,他则苦哈哈守城,人比人气死人啊。
“再去探,探明城外有多少人马?”胡可培厉喝。
小兵更懵了,都是一家人,探什么啊?
你们直接去问就得了。
再说了,你谁啊?干嘛命令我?
小兵看向冯以浈。
“按照胡先生交代的去做。”冯以浈万分恐惧。
皇帝圣旨,成国公朱仪率军入江西。
怎么这么快就来了?
沿途为什么没有人禀报呢?
朱仪忽然来鄱阳,是金忠传出去消息了吗?
冯以浈后悔啊,为什么就听了胡可培的鬼话,这回完了!
“杀!”
战斗已经进入了白热化。
金忠亲自上阵,麒麟服染血。
他斩杀了两个兵卒,大震气势:“兄弟们,本督和你们一起赴死!”
“赴死!赴死!”
锦衣卫番子中爆吼。
不少受了重伤的番子,全都提刀参战,但都没什么战斗力了,被人一刀一个,全都倒在地上。
但锦衣卫士气大振。
“报仇!报仇!”闫方带着人嘶吼。
锦衣卫们丢掉了火铳,操着绣春刀,决一死战。
为了给兄弟们报仇。
“人不够用了,再去调点人过来!”冯以浈惊恐地跟胡可培说。
“人在城外,如何进城?”
胡可培嘶吼。
胡家也住在城外,胡家镇上。
他家老爷子胡穗住不惯城里,就在城外庄子里住,他家人自然住在城外。
但城内有胡家旁支,他在考虑,要不要将所有胡家人都拖下水。
“咱们打不过了,快跑吧!”冯以浈被锦衣卫的气势吓到了。
那些重伤的锦衣卫,报以死心,发起最后的冲锋,倒在战场上,马革裹尸还,这样死得极为壮烈,大大提振士气。
而自己的兵卒,正在快速崩溃。
方启新的家丁更指望不上,他们本就不是锦衣卫的对手,这个时候完全是战场上的阻碍。
“跑得了和尚,跑得了庙?”
胡可培也心乱如麻,他对付小场面还行,面对大场面,他远远不够看。
“那怎么办啊!”冯以浈像丢了魂儿似的。
“我怎么知道!”
胡可培厉吼:“你是十万个怎么办吗?就知道问怎么办,怎么办!老子知道怎么办吧?”
啪!
冯以浈一个耳光打在他的脸上:“要不是你,老子怎么可能上你胡家的贼船!”
狗咬狗了。
胡可培却被一个耳光抽醒了。
他知道,这个时候,他必须依仗冯以浈。
他咬着牙,躬身一礼:“晚辈莽撞了,请千户大人莫要生气。”
眼里却闪烁着杀意。
“说怎么办!”冯以浈也懒得耍小孩儿脾气。
“必须把锦衣卫杀绝,消息绝不能出鄱阳城!”
胡可培眸中闪烁着狠辣:“火攻,把这个宅子,烧得什么也不剩!”
“那、那本千户的兵……”
胡可培瞪了他一眼:“你想让自己活,还是他们活?”
冯以浈自然选择自己:“可凭咱们两个,如何放火啊?”
“你能不能调出火油来?”胡可培问。
冯以浈点头。
“你在这里指挥,我去调火油,然后就烧他个一了百了!”胡可培心狠。
“行,你拿了火油就通知我,咱俩一把火,烧了这个府衙!”
胡可培带几个人,匆匆而去。
在门口时,回眸看了眼冯以浈,你可真够天真的。
城外。
朱仪的大部队尚在船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