床上,孟沧如眼目紧紧闭着,身侧的白痕正在往她口中喂入一粒丹药。
纪文韬对丹药颇有了解,一眼便知这是振灵丸。
这丸药在灵力释放过剧之后用的,通常的用药情况是丹田灵力枯竭。
他心头一紧,急急走到床边:“为什么用振灵丸?沧沧怎么了?”
白痕抬眼看他一眼,语调平平道:“纪掌门见多识广,不知可曾听过‘灵胎’?”
“这样的胎儿我只在古籍当中看见过,原以为是不存在的。”
剧烈的喘息声倏然响起,孟沧如不知何时醒了,眼眶发红,目眦欲裂地重重喘息着。
她声息尚是微弱,却不住地喃喃道:“不可能、不可能是灵胎,不可能…”
白痕语声淡淡:“灵胎是天道恩赐之身,生下来就带有生母一半的灵力和仙脉。”
“这样的孩子,天赋卓绝,在仙路上一骑绝尘。”
“唯一的弊端便是会对生母躯体造成不可逆转的损害,古籍记载的下场是‘灵力骤退,仙脉崩毁’。”
孟沧如猩红的眼眶里忽然落下了大颗大颗的泪滴。
“怎么……怎么会呢?”
孟沧如自语道:“我的修为,我的修为怎么会退回到洞虚中期?”
她抓住床边白痕的手,指印深深嵌进肉里:“你在骗我,白痕,你想骗我,你想让我就此一蹶不振,是不是?”
白痕神色如常地看着她,一言不发。
纪文韬不忍,凑上前去欲要说些什么,却被“啪”的一声打得偏过脸去。
孟沧如不再看他,只是死死盯着白痕,珠光白的眼球里弥漫着交错驳杂的血丝,猩红刺目。
对视了许久,孟沧如的唇角不可自抑地扬起来,突然爆发出一阵形似癫狂的大笑:“哈哈哈哈!白痕,你什么感觉?肯定很高兴吧?”
她越笑越大声,眼泪流了满脸,又流到唇边,洇开了丹色口脂:“我打不过你了,哈哈哈……你是鲛仙,白痕,你是鲛仙,你赢了——”
哗啦啦啦——
木质的凳椅桌案全都被一阵狠厉的灵气推翻,一件件用具没进了粘稠腥臭的血污中,震起一点不怎么大的零碎血花。
嘶哑的女声扬得尖厉:“滚,都滚,都给我滚出去!”
“听不见吗?都滚——”
一个滚字被吼得破了音,纪文韬终于带着白痕走出了这间血气浓厚的婚房。
沉默地跟着记忆中的二人踏出门槛,程伏阖了阖目。
身为那个崩毁掉生母仙脉的灵胎,她心头像是挂上了个沉甸甸的坠子,正缓缓摇荡着。
没有人愿意承认自己是带来灾厄的存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