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之:“……”
走到客厅,时怀瑾将安之在沙发上,“别动。”
说完,他转身去了书房,安之乖乖地坐在沙发上,拿着烛台,对着他的背影。
他的背影被拉得很长,正好投在她的身后的墙上。
整个人都被笼罩他巨大的影子里,安之怔怔地看着,不自觉抬手触了触,沾了满手的空气。
他越走越远,影子在脚底上越拉越大,越拉越长,越来越浅,直至变成虚无,消失不见。
安之突然颤了一下。
没过一会儿,影子又出来了,时怀瑾也出来了,手上还提着一个箱子。
重新走到沙发上,在安之身边坐下,“脚。”
安之往后一退,脚往回缩了缩,有点紧张,结结巴巴,“我……我可以自己来。”
“你眼睛看不见……”
“啪”
安之话未落音,灯亮了。
突然大光让时怀瑾不适地闭上了眼,过了好一会儿才睁开,定定地看着安之,“现在能看到了。”
而后又重复了一遍:“脚。”
安之看了看时怀瑾的手上的棉棒和酒精,又低头看了看自己的脚,摇摇头,蜷缩着小脚丫子又往里缩了缩。
澄澈的眸子里闪耀着小小的执着,比天花板的灯还亮。
“丑。”
常年练舞,她的脚有点变形,和普通人不一样,她觉得很丑,不想让他看。
两人无言的对视着。
电视突然亮了,嘻嘻哈哈的声音传了出来,打破了客厅的安静。
安之转头一看,忍不住笑,呵呵将遥控器摁在茶几上,用它大大的嘴巴一顿乱按,看着电视里跳来跳去的光,它开心地直跳脚。
时怀瑾倒也没坚持,收回了手,起身从太子嘴下将遥控器解救了下来。
见时怀瑾走开,安之连忙将脚露了出来,低头看了看……
时怀瑾回头看了一眼,就看到女人抱着脚,低着头,直接用上手拔,两颗碎玻璃被她拔了出来。
晶莹透亮的玻璃渣沾着殷红的血,时怀瑾下意识皱眉,可安之连表情都没变一下,仿佛受伤的不是自己的脚。
时怀瑾眼眸深了深,而后低下头,一下一下的摸着太子颈后,思绪飞远了。
三岁开始学跳舞,整个童年都是在排练厅里度过的,大一点之后,所有的时间又都给了舞台。
童年、青春,乃至现在及未来,她都奋身与舞蹈,才会有如今的地位和成就。
立志不坚,终不济事。
世上从来来没有一蹴而就,只有用一身伤换来的百练成钢。
这个表面看似瘦弱柔软的女人,却又着最强硬的意志力,和最坚硬的意志力。
将遥控器放在呵呵够不到的高处,时怀瑾直接起身去了厨房,将安之一个人留在客厅里。
见时怀瑾走远,安之明显舒了一口气,偷偷看了厨房一眼,拿起绵棒低头认真的处理着伤口。
时怀瑾收拾好地上的狼藉,又把用过的碗勺洗净放好,擦手的时候视线不经意间投向刚刚安之蹲在的角落,目光沉沉。
再出来时,医药箱已经被整理好放在茶几上,安之正盘腿坐在沙发上陪呵呵玩。
一人一狗,玩得不亦乐乎,见时怀瑾出来,她忙将腿从沙发上放了下来,规规矩矩地做好,但手还放在呵呵的大头上,一下一下的摸着。
“你眼睛的秘密我不会说出去。”安之回头对时怀瑾笑笑,保证道,“谁都不说。”
“嗯。”时怀瑾淡淡的应了一声,抬手看了眼时间,又开始下逐客令,“不早了,回去吧。”
听到要走,安之的情绪瞬间低落了下来。
每过来一次,想留下的愿望就大一点,但她没有理由留下。
撑着时怀瑾的手臂下来楼,再次坐上的那辆熟悉的黑色车子,安之抓住了时怀瑾的手,仰着头看着他,“我还可以再来吗?”
时怀瑾沉默了片刻,低头看了下她受伤的脚,在心里叹了口气,点点头,“可以。”
安之咧嘴一笑,依旧没放开他的手,看了坐在前面的司机一眼,要求道:“我下次想吃花,你花园里的那些。”
“好。”
这下安之终于满意了,放开了时怀瑾的手,在座椅上坐好,像想起了什么又突然道,“哦,对了,这几次我都没给钱,下次一起给你。”
时怀瑾这次没再点头,朝她伸出了手。
“嗯?”
“手机。”
安之迟疑地将手机递了出去,时怀瑾结果,在屏幕上点了几下,而后将手机还给安之,“下次要过来,先打电话。”
……
车缓缓行驶着,绕过花园边的小道,出了雕花大门,往更深的黑暗处驶去。
安之低头看着手机里的那串数字,咬着嘴唇笑了,盯着看了好一会儿,而后又一个数字一个数字的从通讯录里删去,却牢牢地印在她的心里。
楚知意能在她用过的东西上看到所有她遇到的所有人,经历过的所有事情,却看不到她的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