吴裙生来娇贵,昨夜落了水,此刻神情便有些恹恹。
软软地趴在窗口看着蒹葭几人扫着院外落花。
裴矩在太熹宫外站着。
他已经站了一个时辰了,那宫门却还未开。
“裴大人。”
那嬷嬷看了眼殿内小心道:“公主今儿个心情不好,您在这儿等着也无济于事。”
却见那年轻太傅微微摇了摇头:
“昨日是裴某爽约,公主怪罪也是应该。”
他姿态高华,颇有玉树笃然之风,倒让嬷嬷不知说什么。
蒹葭拿着扫帚的手顿了顿,从殿外收回目光来。
便见那小公主半阖着眼竟是渐渐睡着了。
这姿态实在可怜,纤长的眼睫在雪白的面容上落下一层阴影。
被桃髻压住的水袖微微露出半截玉藕似的胳膊在春光下溶溶动人。
许是睡得不舒服,吴裙轻轻蹙起了眉头。
女官们互相看了眼,蒹葭却是已走了过去。
俯身微微抱起那身形纤弱的小公主来。
吴裙懵懂间只闻一缕淡淡清香,睡得倒也安心。
裴矩始终在宫外站着。
太阳已近落山,斜照在隆隆高墙之上,巍峨瑰丽。
酉时时分,宫门终于开了。
一顶玉撵自朱门之中缓缓而出。
那玉撵之外轻纱丈许,天未彻暗,宫灯却已点起了。
裴矩眼神暗了暗。
却见那玉撵径直而过,未曾停落半分。
透过重重纱雾可见那粉桃衫的小公主正趴在塌上玩着斛珠。
斛珠晶莹剔透,却不及那人指尖雪色。
她未曾看他一眼。
蒹葭走在最后,看了一眼那青衣寒俊的男人,犹豫半晌却是道:
“晋王殿下由边疆胜还,公主今日恐回来迟些,太傅还是明日再来吧。”
那珠帘玉撵已渐渐走远,裴矩缓缓松开手开。
“九公主。”
男人轻笑一声,目光微沉。
蒹葭所言却是不错。
九公主素与晋王亲近,此次晋王自边关得胜而归,她自然要去的。
玉撵缓缓而行,不多时便已到了东宫外。
此时未立太子,晋王却住在东宫,让人不由多想。
可当年当众惹怒隋帝之事,又使人不得不感慨圣意难测。
杨广离朝已有三年,一个时辰前回洛阳尚未来得及休整,便见隋帝身旁大太监奉旨而来。
高育低头行了一礼才缓缓宣读圣意。
杨广神色未变,低头接过圣旨来。
“公公路途辛苦,可要坐着喝杯茶水?”
一旁随侍上前道。
高育摇头笑道:
“老奴猜九公主不消便要到了,多留倒是惹了公主不耐。”
他话音刚落便听门外传声响起:
“九公主到。”
朱门光影错落间便见一粉色人影踏入了殿中。
吴裙弯着眼眸冲高育眨了眨眼,她来的巧,自然是听见了殿内取笑之语。却也不介意。
“阿裙莫要调皮。”
杨广轻笑一声,才见她收回目光来。
高育舒了口气,连忙摆着拂尘退下了。
吴裙看向座上风流肆意的男人,微微撇过脸去。
她不高兴时总是这样的,明明已是及笄,却任性的像个小孩子一般。杨广心中软了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