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大了。”
杨广伸手揉了揉那飘着带儿的桃髻,有些感慨。
他离都时她尚未及笄,如今竟已袅袅长成。
吴裙眯着眼在那人掌心蹭了蹭,竟是落下一滴泪来。
她明明是笑着的,可眼泪却是止不住,顺着雪白的面上缓缓滑落。
“二哥。”
那小公主张了张嘴,却发不出声音来,只是哭的鼻尖红红的。
这宫中并非没有他亲生姊妹,可自小九来到宫中后,他便只对她一人好了。
分明是不知哪里来的野丫头,不知怎的竟能迷了晋王的心。
杨广眼神微暗,伸手抚过那柔嫩雪颊。他在边关三年,虽为皇子过的却是刀尖舔血的日子,手上早已被磨出薄茧来。可却小心地不让那人感到不适。
吴裙长睫轻轻抖动着,任由他动作轻柔的擦拭。
只是抱着男人腰身的手又紧了紧。
这姿态端是可怜。
杨广低叹了声,微微附下身去:
“谁惹阿裙不高兴了,告诉二哥。”
“二哥去杀了他。”
他面上早前伪装的温厚沉和之意早已不见,隐约露出几分年少观花的肆意癫狂来。
随侍宫女面色顿时煞白,这才想起当年这位位极东宫的晋王是因何被贬的。
弑兄之罪,诸圣胆寒。
无人知道那日东宫究竟发生了什么,天快亮时便见晋王手提着前太子头颅漫步而出。
天子犯法与庶民同罪,更何况是弑兄逆乱纲常之事。
隋帝气极本应一刀斩了晋王,可却因九公主求情,最终只是贬到了边关。
前太子之死对外自称病倒,可她们这些随侍在旁的却也知道些的。
天家乱象,死人亦不敢多言。
宫女们瑟瑟不敢出气,只恨不得将身子埋的低低的。
吴裙微微摇了摇头,眼中终于泛了丝笑意。
那眼尾处轻翘的弧度也弯成了月牙儿。
“桃髻乱了。”
她拉着他的手轻轻写道。
知她不愿多言,杨广也不逼迫。
只是笑着感慨:
“阿裙从前的发髻一直是我梳的。”
他身上延续了隋帝的深沉莫测,却又多了几分浪荡癫狂来。长眉微挑间风流肆意。
吴裙面上染了抹滟滟桃色,却是偏过头去。
伸手拆下髻上粉带儿递给那人。
她的目光依旧很动人,如星鹿般干净澄澈。
杨广指尖微顿。
沉沉殿中銮香燃尽。
那镜中坐着的少女缓缓眨了眨眼。
方才蹭乱的桃髻已被重新梳好。男人修长如刀的手灵活地穿梭在鸦羽似的发间,那是一双shā • rén的手,这隋宫中无人不惧怕,此刻却显得温柔难言。
吴裙伸手好奇地摸了摸髻边银铃,眼眸弯了弯。
见她喜欢,杨广面上也带了丝笑意。
“这铃铛是自净念禅院献上来的,据说有清心静思之效。”
他语气淡淡,丝毫不提其中血腥。
那天真的小公主自是不知道的。
天色黯淡。
墙外宫灯明明,映的隋宫楼台几转。
“公主,该回去了。”
蒹葭上前低眉道。
她此话一出,殿内瞬时安静了下来。
杨广眉头微挑,却见吴裙微微摇了摇头。
“我走了。”
她写完后又轻轻弯起唇角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