病容书生轻咳了声。
他声音淡淡地,却很笃定。
吴裙也不在意,只随意问:
“我喜欢做什么就做什么,想杀什么人就杀什么人,这样难道很碍眼?”
她静静垂着长睫,微侧着的半边面容既温柔又无情。
苏梦枕笑了笑:“确实很碍眼。”
这世上每个人都无法活的随心自在,他们想要的得不到会嫉妒,要的太多会贪婪。失去了会失望,被抢走会不甘。
苏梦枕也会。
他从生来便做不到艳鬼一样洒脱,因为他有不得不去做的事,所以总得妥协。
可他又比一般人更令人惊艳些。
马车已停了下来,金风细雨楼也到了。
吴裙缓缓揭开帘子来,在雪中撑起了伞。
苏梦枕握拳轻咳了声。
那楼中还亮着灯火。
二楼处,一个穿白衣的年轻人负手立在栏杆处。
吴裙见过他,叫白愁飞。
他似乎是一个很寂寞的人,这种寂寞大多源于野心。
金风细雨楼的灯火已经熄灭了。
那艳鬼倚着窗柩幽幽地看着屋檐落雪。
这是开封今年的第四场雪,可她却还未找到杀她的人。
吴裙忽而又想到那病容公子的话来。
‘仇人很多么?’
她手中还有上楼时新摘的红梅,像血一般鲜艳的颜色。
被那如玉的手指轻轻折下,缓缓滴落在雪地中。
画舫里:
两人走后方应看始终挺直的背忽然弯了下去,那杯中的酒也变成了红色。
“小侯爷?”
孟空空上前担忧道。
却见锦衣公子微微摆了摆手:
“无碍。”
他虽受了伤,面上却仍带着笑意。
这江湖中向来只有别人被他插刀的时候,竟不想今日也轮到了自己。
那美人可真是无情啊。
方应看舔了舔唇角,眼中笑意沉沉。
天亮了。
这开封府中雪却仍旧未消。
一处茶楼里:
米有桥等了很久,才见那锦衣公子缓缓而来,不由微微皱了皱眉:
“我听说你受伤了?”
他放下茶杯问。
方应看笑着摇了摇头。
茶楼里很静,过了会儿他忽然道:“苏梦枕是个很不错的人。”
“你要压金风细雨楼?”
米有桥挑眉。
“不错。”
方应看折扇轻点。
“不过除此之外还有一件事。”
他拍了拍手,旁边自有人呈上一个匣子来。
那匣子里装了一幅画,看起来很神秘。
米有桥孤疑的打开画卷,面色却变了。
已近午时,茶楼中人渐渐多了起来。
男人叹了口气:“你这画是哪里来的?”
“从地下挖出来的。”
方应看轻笑了声。
米有桥也笑了:“哪片地,说来我也去试试。”
“开封城外的乱葬岗里。”
小侯爷淡淡道。
男人自是知道他在说假话,也不再绕弯子:
“这画陛下也有一幅。”
方应看指尖微顿,却听那人摇头道:
“我也只粗粗看过一眼,具体是不是也不太清楚。不过……”
“那样的美人,想来也是不存在的。”
他说完哂然失笑,方应看也笑了。
徽宗确实有那幅画。
不过他也没有见过那画上美人,只将画卷锁于高阁之上日日瞻仰。
米有桥亦是偶然间才得见。
这两幅画内容虽一致,却还是有些不一样,徽宗是旧画,而方应看手中的却是新画。
天色黯淡,这茶楼中也只剩了一个人。
方应看已经走了。
米有桥似一瞬间苍老了起来。
他没有说的是那裙子名为古烟长宫裙,是前朝内庭才有的织锦手法,织那锦缎的有七百八十六人,却都在一夜之间被人杀了干净。
画中美人到底是谁?那是个连死人也不知道的秘密。
夜深了。
吴裙轻吸了口香。
她今日未曾shā • rén,身体总归有些不舒服。此刻正恹恹地靠在窗边。
冬日里夜风清凉,吹着薄衫猎猎。
白愁飞在对面楼上饮酒,却似若有所感回过头去。便只见一枝红梅斜斜自窗口掉落。
他武功很好,视力也很好。自然看清那小楼中空无一人。
那是苏梦枕专门辟出来的阁楼。
王小石问时,却见那面带病容的清隽青年笑着咳了声:
“或许里面住了位美人呢。”
他语气随意,白愁飞此刻却觉得里面或许真的住了位美人。
一位与这金风细雨楼很相配的美人。
作者有话要说:感谢皎霁小漂亮的手榴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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