妇人收回手,心里并不觉得这买裙子连料子都不给摸是种侮辱,反而认为不愧是周家制作,保质保量,对客人多尽心,为了保证买主能得到全部福气,不被这些不买的人随意分去,是不准旁人随便触碰的,甚至包括他们卖的人。这同时也无形之中加重了千鸟羽衣的贵重与神秘气息,使得众人在心底就对千鸟羽衣产生了一种非常珍贵不可随意亵玩的印象。
竞拍会场上也有许多熟面孔,比如李东李老爷和他的夫人李氏,不过倒是不见他那个表妹孙娇。周景送出的请帖是有数的,都有谁,沈墨不敢说一清二楚,但绝对没有李东一家,也不知道这次他们又是从哪里费尽心思弄来了一张请帖。
沈墨已经和周景学成了商人那一套虚假面孔。心里即便被刺激到要骂娘,面上仍旧笑容真诚如初,一副您掏钱您说什么都是对的,您是天您是地您是唯一的神话。
他微笑着来到李东和其夫人跟前,与赵翠范鑫一同作揖,恭敬道:“老爷夫人好,请欣赏千鸟羽衣。”
李东被沈墨如此大礼吓了一跳,心里暗暗吃惊,周景可是有名的疼夫郎,为了他的小夫郎发誓不纳妾,简直就是嫦娥下凡也不心动的样子,今次怎么让他夫郎亲自下场抛头露面做这些奴婢们做的低三下四的活计。
周景毕竟是来自后世,他的想法自然和皇朝人不一样,皇朝人认为女人和夫郎都是金丝雀,就应该被豢养,相夫教子,大门不出二门不进。然而周景受后世教育,则认为不管男女均应该自力更生,这不仅是责任更是人权。所以在沈墨身上,他会护着他,不会让他挑战出格的事,但会在情况允许的情况下,请他参与一些事,包括家里生意上的事,让他成长成熟,不做无知愚昧之人。大抵和周景如此做法有关,沈墨往往能帮上他大忙不说,许多时候还有意外之喜。就比如之前的修路事件。
李东虽然不清楚周景放任沈墨抛头露面做这些奴婢之事所谓何意,但他清楚周景对沈墨的宠爱,在知道沈墨真实身份情况下,完全不敢这般使唤沈墨,立刻起身就要去扶人,被范鑫从后面突然插入,打岔过去。
“老爷,夫人请您欣赏千鸟羽衣。这件千鸟羽衣是用了一千只珍鸟的羽毛用金线……”李东扶人的手落了空,再去看沈墨,只见他神色如常,微微冲他点点头,请他看羽衣,这才放下悬着的心。
他的夫人李氏可不觉得有什么,她反而认为李东在周家一家人身上的做法实在是太给他们脸面了。她家老爷在柳镇可有几十年的根基,周家算什么,近来崛起,是最近弄了睡裙卖的很热,可那也不过只有半年根底,理应追着捧着她家老爷的脚后跟才是。如果她如沈墨般知道生意上的事,而不是日日困在闺阁后院,恐怕就不敢有这种想法了。
李氏披着一条厚帛锦,挽着李东的胳膊,娇媚道:“老爷,你看这千鸟羽衣好漂亮啊,不单珍贵一针一线都是祝福,这样的裙子穿在身上一定会整个家族带来福邸,你说是不是呀,老爷?”
李东只能呵呵笑了,此时真后悔不应该心软,当初任李氏千万般请求就不应该带她出来。这蠢妇在众人跟前这般说,不就是在明示他买给她嘛,可也不想想,周家这次弄了这么一场声势浩大的竞拍就只为卖这一件千鸟羽衣,更是吸引了南北两方不知道具体底细的商贾或者其他人士,这价钱上哪能便宜。她不想他能不能买得起,就知道要,这不存心给他丢脸呢。
好在范鑫上前及时解围,“夫人说的对,这是一件能给主家带来吉祥顺遂的裙子,穿上这裙子必然会给整个家族带来好运的。一会儿竞拍的时候夫人喜欢可以参与竞拍,只是现下我就推走给下一位老爷看了。”
李氏恋恋不舍的没看够,还想再看一会,李东却忙应承。
一楼和二楼楼梯设计除了供人拾阶而上的台阶外还有一道缓坡,之前来时奇怪这道缓坡的人,这会儿终于明白这道缓坡的作用。
只见沈墨赵翠前后错开,一个在前推着千鸟羽衣,一个在后伸手护着,防止前者没推住,羽衣滑下来。
二楼坐着的大多都不是柳镇人士,他们穿著低调,甚至没著身锦缎,但周身气度却不容忽视。对待这些人范鑫比对本地老爷们更加打起十二万分精神。
不过他们也知自己身在他人地盘,都非常规矩,千鸟羽衣推至身旁就看,虽看的仔细,却绝对遵守规矩,不让摸就不摸,只看,不多说一句话引旁人关注。
等千鸟羽衣在众人眼前轮过一圈回到一楼时,沈墨三人依旧规规矩矩站在羽衣身旁,做出一副保护姿态。
“各位老爷夫人都看过千鸟羽衣了,羽衣做工的精细,用料的讲究已经不用我多说,咱们就直接竞拍吧。”周景介绍道:“各位老爷桌上都有一个小牌子,参与竞拍的老爷直接举牌子报价就可以,每次加价起跳价二十两。也就是说如果本次商品底价十两,各位竞拍者只能每次在前次基础上加价二十两,便是三十两、五十两、七十两或者一百一两等。”
“千鸟羽衣底价白银二千两,竞拍得者必须七日内付清。否则七日后重新竞拍。”
刚才还势在必得,各种暗示李东要给她买下千鸟羽衣的李氏,此刻倒抽一口冷气,差点没一口气喘不上咽过去。李东斜他一眼,心里愤恨,这个价格只是底价,还没有加价,到时候成交价还不一定多少呢。
与李氏不同,其他人根本没将价格放在心上,甚至他们来之前心里的估价要比这高出许多。毕竟不珍贵的话也不值得他们千里迢迢从南折腾到北。
事先商量时价格是一千两起,起价二千两是周景临时决定的。他之前并没有预料到千鸟羽衣会引来这么人,一件裙子而已,竟把南边的人也招来了,他才认识到千鸟羽衣要比他想象中的珍贵。范鑫和赵翠忍不住侧目,毕竟这可比他们之前定下的足足高出一千两,之前就够昂贵了,现在更贵,会有人愿意掏那么多银子只为买一件裙子吗。只有沈墨,没什么大反应,好似周景只是临时加了一二十两银子般。
范鑫和赵翠很快掩饰住神情,继续尽职尽责的守护羽衣。
周景不顾众人议论纷纷,道:“现在竞拍开始,千鸟羽衣底价二千两。”
随着周景话音而落,刚刚还议论纷纷的人群瞬间静下来。
大概规则还不大懂,一时间没人举牌竞拍。周景抬头瞅向二楼,对着几人眨眨眼睛,很快有人举牌竞标道:“两千零二十两。”
“两千零二十两一次,还有没有加价的,没有喊价三次就成交了。”
接着很快又一人举牌道:“两千零四十两……”
此时其他人也大致摸懂了竞拍规则,知道怎么加价,喊价三次意味着成交,立刻参与竞价,举牌道:“两千零六十两!”
“两千零八十两……”
一开始参与竞拍的人都很谨慎,随着熟悉了后,慢慢竞拍开始变得激烈起来,由二十两一加价,变成一百两一加价。
“两千五百两……”
“两千六百两……”
“三千两……”
短短半盏茶的功夫,竞拍价就从两千两底价变成了三千两了。
周景乐成朵菊花,范鑫和赵翠有点发傻,这千鸟羽衣是需要真金白银,不是动动嘴就行的吧?这怎么一个个都跟不要钱似得,争的面红耳赤?
沈墨眨着眼睛,面上是看不出来,但心里同样不平静。不过他可不是震惊羽衣的价格,而是看见一个个小金元宝张着翅膀向他飞来。
“三千五百两二次,还有没有了加价的了,没有这就要归这位老爷所有了。”
出价的是一位南方来得商贾,说话口音很奇怪,半路才跟着竞拍,却每次加价都要压别人一头。
就在周景刚要喊价时,二楼的另一位穿着更加低调的男子第一次举牌道:“四千两……”
南方商贾瞪着他。
周景道:“四千两有没有加价的?”
咬咬牙,南方商贾心一横道:“四千二百两……”
“四千五百两……”
“四千六百两……”
“五千两……”众人此时已经看出这个柳镇从没见过的身份成迷的男人对千鸟羽衣的势在必得,同时也在心底暗暗感叹这是何方来的神圣,五千两的真金白银就这么流水似得竞价,眼都不眨。
周景道:“五千两一次……五千两二次……还有没有竞价的了,没有千鸟羽衣可就是这位老爷的了。”
五千两一件裙子已经前所未有了,没有肯再出价竞争的了。
周景一锤定音,“五千两三次,恭喜这位老爷竞拍成功。”
众人的心随着竞拍尘埃落定,心里同时松了口气。五千两一件的千鸟羽衣,这是什么人才能穿起,难不成还真要是天上的仙子不成。
“各位没拍到千鸟羽衣的也不要失落,这里还有十把羽扇,同样是珍鸟羽毛缝制,用的也是金银线。”
婢女将把十把羽扇摆在木制托盘上呈上来,赵翠接过,范鑫跟在后头,留下沈墨守护羽衣,再次走向人群展示羽扇。
“这十把珍鸟羽扇没用一块绸缎缝制,完完全全都是珍鸟羽毛拼接而成,羽扇展开如孔雀开屏,色彩鲜艳,漂亮非常。”
赵翠将十把羽扇一一展开,其中他缝制的孔雀羽扇被很多夫人老爷一眼相中,众人没抢到羽衣,都觉得拍一把孔雀羽扇回去也是好的,总不算白来一场。
最后孔雀羽扇被以三百两拍走,其他九把价格都在一百两上下。
再然后就是荷包,二十枚,除了赵翠绣的两枚以一百两白银被同一老爷拍走,剩下的十八枚都在五十两左右。
这场拍卖会后,周家布庄的名声已经不仅仅局限于柳镇,柳省,甚至整个皇朝都赫赫有名了。
周景坐在厅堂里,前面铺子和后面院子都被关得严严实实,四人坐在家里数金子银子还有银票。
不算千鸟羽衣,荷包和羽扇就卖二千三百两白银。
“周老爷,我真是服了。”范鑫竖起大拇指,“从前我跟着赵老爷时还觉得赵老爷就非常了不起,如今跟了您,我才知道什么叫做真正的财神爷。一开始我还不明白为什么您要安插人手在竞拍者中,当时我还想,要是咱们的人跟着竞拍加价,人家却不加了,那东西不就砸到咱们自己手里了吗,没想到咱们的人先开了头,给他们示范了怎么竞拍后,这帮老爷们就跟花的不是自己银子似得,一个个争着抢着的竞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