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来抓人的护卫没有御前侍卫那般有礼,一脚踢开房门,赶鸭子似的将连裤子都来不及套的奴才们聚在一处,伺候过太子的全都带走。
苏伟披着外袍,拉着小英子冷眼旁观,他六品太监的补服一晃,那些粗鲁的护卫大都绕着走。挑拣的差不多了,为首的统领才靠过来道,“这位公公是?”
“咱家姓苏,在盛京给四贝勒看庄子的,听说圣上北巡,特来送些物品用什,”苏伟打了个哈欠道。
四贝勒爷用六品太监看庄子?护卫统领愣了愣,脑筋转了两圈还是拱了拱手,带人走了。
关人的厢房里越来越热闹,哭闹喊冤的不绝于耳。
小初子坐在墙角,望着渐亮的窗口,意外地平静与沉默。
清晨,荷叶上的露珠不再滚动,在初起的阳光下熠熠生辉。
跪在松鹤清樾内殿的胤礽已经面色如纸、摇摇欲坠,勉强地抬手遮住映在脸上的阳光。
清扫的奴才们一溜串地进了内殿,擦地的擦地,抹桌子的抹桌子,像是根本没看到屋里还跪着个人。
窗边掸起的灰尘在晨光中起起伏伏,胤礽捂着嘴咳了两声,一个沾着抹布的水桶放到了身边,伴着细细的低语,“已有报信人逃脱围剿回京,请殿下稍安勿躁。”
胤礽垂下眼脸,掩去神色,身边的人提起水桶迈出了屋门。
“你们都出去吧,”梁九功出现在门口,奴才们纷纷起身行礼,快步退下。
“殿下,”梁九功弯腰走到胤礽身前。
胤礽仰头看了看他,虚弱一笑,“梁公公还这么叫我,我也不知当不当得起了。”
“殿下是万岁爷亲册的太子储君,当然当得起,”梁九功扶着胤礽起身,“此一事未查清前,还请太子屈就驯鹿坡,万岁爷已下令,回京前由直郡王负责太子安全。”
“驯鹿坡,”胤礽苦笑一声,“也好,就是辛苦大哥了。”
烟波致爽殿
康熙爷端坐在龙榻上,面色阴寒。
梁九功躬着身子,轻手轻脚地迈进殿内,压低声音道,“万岁爷,太子已经搬进了驯鹿坡的木帐里,直郡王也领人前去看守了。”
屋内一时沉静,梁九功垂着肩膀不敢抬头。
半晌后,一声轻叹,“老十三的伤怎么样了?”
“回皇上,”梁九功紧忙地俯了俯身,“十三爷的伤还在将养着,听郑太医说伤势似有反复。”
“反复?”康熙爷眯了双眼,“不就是一个错位扭伤吗?怎么会反复?”
“奴才也不知情,”梁九功跪到地上道,“郑太医说,一开始确实只是轻伤,但不知怎地,原本不重的外伤突然化脓溃烂,上了药也不见好。”
“糊涂!”康熙爷意义不明地一声呵斥,沉吟片刻道,“让刘院判去看看。”
“嗻,”梁九功叩头领命。
承安堂
小英子泪眼汪汪地看着自家师父一边跟十三阿哥扯皮,一边悄悄地拨开了南窗的销子。
“看日头,十三爷该换药了,”苏伟躬了躬身,“奴才就不搅扰阿哥了,奴才告退。”
“苏公公好走,”胤祥靠在床头,点头笑了笑。
小英子不情不愿地跟着师父出了正殿。
果然,转脸苏伟就变了神色,左看右看地观察一番后,向屋子南头绕了过去。
“师父,这不是咱们府上,你又要干什么?”小英子猫着腰跟在苏伟身后,“昨天抓的太监可都没放出来呢。”
“你小点儿声,”苏伟弯着腰挪到南窗下,“十三爷的伤不对劲儿,我得查查看。”
“主子,这药今儿就别换了,”邓玉踌躇着走到床边,“太医都说挺严重的了,万一落下什么病根可怎么办啊?”
“让你换你就换,”胤祥瞪了邓玉一眼,“现在正是紧要关头,绝不能出什么纰漏。”
小英子瞪大了眼睛,跟苏伟面面相觑,苏伟嘘了一声,两人轻手轻脚地出了承安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