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合一)
明骊及笄,又与淮安王断了交情的传闻愈演愈烈。
京中想要给家中子弟相看亲事的,近来都将目光放在了明骊身上。
霍家女向来是供不应求的。
先有明骊的母亲,据说当初尚未及笄,媒婆就已经将门槛险些踏破。
如今又有霍家三姊妹。
霍含枝脾性并非寻常男子能驾驭,且她身后常年跟着陆闻清。霍含栖的婚事,平远侯府上似乎并不着急,先前也有人提亲,但都被方氏推拒。便就只剩下个明骊,虽说不从霍姓,可架不住她身份尊贵。
最近几日,侯府登门拜访的人越来越多。
明骊坐在霍含枝的书房里,提笔练字,屏息刚刚写好一字,就听霍含栖在旁边道:“今日济宁侯李夫人来了,我听前院的婆子说,想给四妹妹提亲呢。”
“你又胡说。”明骊嗔她。
霍含栖重重合上话本子:“我可没撒谎,你不信问二姐。”
明骊没搭理她。
倒是旁边翻阅兵书的霍含枝开了口:“的确是,这几日登门的人很多。户部尚书夫人,裕亲王妃,还有舅母,昨儿夜里似乎也来过了。”
“不会吧。”
霍含栖有些惊讶,“舅母也来提亲?我那表弟今年才十二啊。”
“混说什么呢,是给舅母母家的侄儿问的。”霍含枝不着痕迹的扫过明骊,笑了声:“不过母亲都婉拒了,说阿骊还小,打算再多养两年。”
明骊神情不变,对自己的婚事压根不上心。
誊写了一篇小字后,吹了吹等到字迹干后才道:“难道就一定得嫁人吗?”
霍含枝听见她这话中意思,笑了下偏头问:“难不成四妹妹打算独身到老?”
“也不是不可以。”明骊不置可否。
听着书房里面的对话,外间的如嬷嬷一时间都不知该不该打断。
等到听了声音,如嬷嬷才走进:“四姑娘,老太太请您去一趟前厅。”
“前厅?”霍含栖探头。
如嬷嬷笑了笑,目光颇有深意的看了眼明骊:“今日济宁侯夫人前来看望老太太,说是给几位姑娘们带了礼物,还点名说要让四姑娘过去给她瞧瞧。”
“瞧瞧?瞧什么。”霍含栖对这话就有些不太舒坦了,皱眉道:“难道我四妹妹是什么物件吗?她想看便随口一句话就要叫人过去看的。”
霍含枝回头:“霍含栖!”
被制止的霍含栖缩了下脖子,没再说话。
明骊放下小毫起身,笑着道:“您先过去,我随后就来。”
如嬷嬷行了礼率先离开。
明骊带着惠然走在经过的石子路上,她搭着惠然的手背,正思索着待会儿若是济宁侯夫人说到有关亲事的话,她应该要怎么出言拒绝。
“济宁侯夫人难不成也是来提亲的?”
惠然脚步缓慢,“奴婢记得济宁侯嫡次子,今年正好十七,据说品行端正,样貌俊俏。不过这都不是最要紧的,奴婢听说呀,济宁侯府家风相当好。”
明骊侧目:“你怎么对这些这么清楚?”
“自然要清楚些的。”惠然满脸一副理所应当的表情,“这些都是日后有可能上门提亲的,先前大夫人与老太太闲聊时,奴婢听过一嘴。”
“姑娘,你觉得济宁侯府怎么样呀?”
惠然小声打听。
明骊在她额角上轻轻弹了下,随口说道:“我感觉吗?其实不怎么样。”
“我本就没打算过要嫁人。”
惠然睁大眼睛:“那淮安王殿下呢?”
明骊:“?”
“你在说什么胡言乱语。”
惠然到底不想戳穿明骊的小心思,只旁敲侧击:“那日从画舫上出来,奴婢可看得清清楚楚。姑娘眼睛红着脸也红着,要不是奴婢知晓您二位不会做什么,恐怕心思都歪了。”
见她越说越离谱,明骊脚步加快懒得搭理她。
心里面却是不由自主的想到了那日的场景。
指尖轻捻,似乎都还能感觉得到他给自己揉指头的温热触感。
前厅里。
济宁侯夫人坐在霍老夫人身侧,明骊进去时,她们三人正笑着在谈论些旁的事情。
明骊提起裙摆迈进门槛,乖乖的行了个礼。
“这就是阿骊吧?”济宁侯夫人面上满带着笑,显然对她很满意。
明骊的视线从她面上带过,规矩垂眼:“侯夫人安。”
两厢打过照面,霍老夫人便让明骊坐在了她身侧。
隔着中间的小段距离,济宁侯夫人目光欣赏的打量着明骊,笑着问:“我同你母妃先前是手帕交,你刚回京那会儿,我还专程来看过你,还记得吗?”
明骊那时候实在太小,哪里还记得这些事情。
只能温吞的笑:“记不太清楚了。”
济宁侯夫人弯了弯眼睛,稍稍倾身凑近道:“我记得你刚回来的时候啊,小小的一团,冷的脸色发白,看着真是可怜人呦。现在长大了,越长越像你母妃了。”
明骊对母妃的记忆也很少,这时候不知道接什么,就只能垂头笑。
“她那时还小,哪里记得那些事情。”方氏目光温和。
济宁侯夫人说道也是:“你有没有见过李家二哥哥?就是李裕乔。”
“没。”明骊抬眼看向她。
济宁侯夫人道:“他比你大不了两岁,日后找个时间,不然跟你二哥哥见一面如何?”
这话暗示的意味实在太浓,明骊没法子接话。
霍老夫人握着她的手,笑着打趣:“阿骊母妃当年便是刚及笄,就被先帝封了公主嫁去姜国。我还以为阿骊能在我身边多待两年,没想到咱们阿骊这样招人稀罕。”
“那可不是。”
济宁侯夫人爽朗接话:“现下京城里头啊,多得是想上门提亲的人家呢。”
霍老夫人见她直接将这话戳破,索性也就给了答案。
“等日后有机会,咱们再说下一步的事情,我这个老婆子到底还是想让阿骊在我身边多养两年的。”
济宁侯夫人得了这话,笑意满足。
又跟着聊了会儿天,眼看着天色不早,这才起身离开。
侯夫人一走,前厅里头就只剩下她们三人。
明骊的视线扫过桌几上放置的礼物,扭头回去,发现霍老夫人正定定的看着自己。她抿了抿唇角,伸手抓住了霍老夫人的手指。
“外祖母,你是要将我嫁出去了吗?”
霍老夫人眼里带着水光,伸手抚着她的脸:“怎么了?阿骊不想嫁人吗。”
明骊凑近他,亲昵的贴着她的胳膊:“不想嫁人,想一辈子守在外祖母和舅母身边,我哪儿都不想去。”
听见她这样幼稚的话语,方氏也没忍住笑起来。
“看来大姑娘说不想嫁这话是真的,阿骊,你长大以后总归是要嫁人的。”
明骊垂着眼睫,看起来没什么情绪。
见她这样,方氏思忖片刻问:“我们阿骊是不是有心上人了?”
“哪有,舅母别冤枉我。”明骊鼓了鼓腮棒子。
霍老夫人拍拍她的手,安抚道:“你别怕。”
“虽说这婚事是咱们给你相看,但也得你亲口同意了,我才会允许你嫁过去。济宁侯夫人与你母妃从小一起长大,情分难得,我也正是看在这点上,才没有直接驳了她的面子。”
“毕竟比起嫁给不知根知底的那种,济宁侯府的次子,的确是个好男儿。日后你去了,也不用担心婆婆妯娌给你脸子瞧。”
这些道理明骊都明白,可她就没打算要成婚这事儿。
吐了口气,只能先随口应下。
-
谁料不出两日,济宁侯夫人登平远侯府议亲这事儿,就在京城里头传开了。
这日晌午。
陆闻清在酒楼请宋修赟与裴砚礼喝酒用饭,他正好听见这传言,将正经事情谈完,就着一桌的下酒菜,跟宋修赟就这么聊了起来。
想到能让裴砚礼吃瘪,陆闻清就觉得格外爽快。
他不经意地扫过面前的男人,夹了颗花生粒随口道:“听说了吗?李家似乎给他们家老二李裕乔相看亲事了,就是霍将军的妹妹。”
裴砚礼眼皮微动,抬眼看向他。
“哪个妹妹?”宋修赟眼神也稍微变了变。
陆闻清将花生粒丢进嘴里,侧目瞥他:“自然是四妹妹喽,小明骊嘛。”
闻言,宋修赟喉结微动,眼底的那抹紧张转瞬即逝。
片刻后他起了心思,眼里浮现出笑意:“你听谁说的这事儿?”
陆闻清捏着筷子指指窗口下:“外面都传疯了好吗?前些天我同霍将军去军营,听她随口提了一嘴,近日上门给小明骊提亲的人,数不胜数啊。”
“你能不能把舌头捋直。”
裴砚礼将手边的花生壳丢在他身上,眼神冷淡:“她有名字,做什么叫的那么亲昵。”
“……”
陆闻清仔细打量了他几眼,随后轻啧一声:“裴砚礼。”
“我真的很好奇,你从牢狱里出来,性格变得古怪不说,不是一贯什么都看不上眼吗。怎么只要是有关小明……咳,明骊的事情,你就这么激动。”
裴砚礼勾了下唇,眸光中带着点邪气:“这种事儿,难道你不比我更清楚吗?”
被他怼惯了,可陆闻清还是叫这话噎了一下。
正打算再开口说话,外面走廊里传出几声熟悉的说话声。
似乎是霍含枝。
陆闻清眼睛骤然发亮,起身走到门口拉开门,看见霍含枝后,他惊喜道:“霍将军,真是你们啊。”
听见陆闻清这谄媚的语气,裴砚礼轻嗤。
门口的霍含枝越过他的肩膀往里面看了两眼,微微颔首,而后道:“你们这隔间里还能坐吗?我带两个妹妹,看看跟你们方不方便,一起吃个饭?”
两个妹妹?
裴砚礼倏地撇过头去看,正巧对上霍含枝似笑非笑的眼。
他喉咙一哽,还没来得及收回视线,就见陆闻清带着三人走了进来。
裴砚礼的目光始终没有挪开,明骊刚进来,两人就对上了视线。
一时间气氛有些安静。
明骊咳了声,裴砚礼下意识往旁边让开了点位置。
见他这样,陆闻清忍着笑:“明骊妹妹,你坐在这个位置可以吗?”
安排的地方正好是裴砚礼刚刚让开的旁边位置,隔间里头都是熟悉的人,明骊没什么好忌讳的。她乖顺的点了下头,走到裴砚礼身侧坐下。
四角方桌原本还挺宽敞,但眼下多了三个人,便显得有些拥仄。
稍有不慎,胳膊肘就会碰撞上。
明骊的手背蹭过裴砚礼裸露在外的腕子,她顿了顿。
那天画舫一别后,虽说关系是缓和了,但后面到底是没再见面。今日她原本是过来去铃琅阁定首饰的,正好遇上霍含枝,她带着她们俩上来用饭。
猝不及防的遇见,也没给她机会缓冲。
对裴砚礼而言,心里同样不自在。
眼下两人之间的状况很奇怪,比起先前,被裴砚礼的那句话惹得多了点模模糊糊的暧昧。但是比起陆闻清那样毫不遮拦的追求,似乎又没到那个地步。
好死不死,陆闻清问了明骊最不想回答的问题。
“明骊妹妹,听说你跟李家那位,真的要定亲了啊?”
明骊咽下嘴里的东西,低低啊了声:“倒也……还没有这么快。”
“那就是有可能喽。”
明骊僵硬点头。
陆闻清给霍含枝剥了个虾,轻声叹气:“看看你都快要出嫁了,我这打了这么多年的持久战了,也不知道什么时候能到头。”
身侧一股低气压袭来,明骊悄悄扫了眼裴砚礼,嘀咕道:“长辈让嫁,那也没办法啊。”
“你若是想娶,随时都可以。”霍含枝冷不丁开口。
陆闻清睁大眼睛:“真的可以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