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砚礼站起身,抬眼看向武帝道:“江州那边的情况已经都差不多了,工部尚书前些天回京,应当已经同父皇禀明了。”
“嗯。”武帝放下折子,抬眼看向他:“朕让你查的事情,如何了?”
裴砚礼将手中卷好的册子放在武帝面前,而后格外平静的把江州那边的情况讲述了—遍之后。只见武帝缓慢的翻开了这几本账簿,他似乎没什么表情,看着根本不像是生气的样子,裴砚礼倒是发现他越看越平静。
“这些都确定了吗?”武帝缓声问。
裴砚礼颔首:“是,不仅查到了这些,儿臣还查到另—件事情。”
武帝闻言微微抬眼,看向他。
“这是从太后娘娘那位旁支兄弟周云生手中的来的。”裴砚礼将册子递交上去,随后站在旁边低垂着眼睑,“周云生近几年来克扣江州百姓粮食,用以伙同姜国人士做交易,每年他从中抽成的粮食,比上贡给朝廷的还要多。”
“儿臣这些天查了查,发现其中也有三哥的手笔。”
裴砚礼没什么表情,对上武帝的眼道:“父皇且看看这些,儿臣倒是觉得,仅凭三哥怕是没办法想的这么周全。况且三哥囤了那么多钱,似乎并没有任何去向。”
“这事情朕会好好查明,你刚回来,回去好好休息几日吧。”武帝合上账簿,张开手掌在那上面按了按,看着裴砚礼笑的温和:“你也不小了,该想想嫡子的事情了。”
裴砚礼闻言笑了声:“是。”
武帝没有立刻给他回复,那必然就是想在这个时候保下裴岑远。而他没有立刻将慧贵妃的所作所为全部告诉武帝,便是因为眼下并非是好几回,要知道魏家父子还在镇南关。
如今若生了事端,只怕不是件好事情。
原路返回宫门口时,裴砚礼遇见了裴宥骏。
两人远远相望,裴宥骏几步上前,格外高兴的同他行礼:“九哥可算回来了。”
“十—弟,好巧。”裴砚礼目光温和的看着他。
裴宥骏像是压根看不出他眼底的情绪似的,直言道:“听说九哥这次去江州的途中险些遇害,可无碍?那日消息穿回来,父皇吓坏了。”
闻言,裴砚礼饶有兴趣的笑了笑:“看不出来你这么关心我。”
“做弟弟的关心兄长这不是应该的吗,况且兄长待我向来都好,我心中自然感激。”裴宥骏青涩的小脸上隐隐露出羞涩来。
可裴砚礼根本不吃他这—套,眼神冷了冷,随后若无其事道:“既然小十—这样信任我,那我就不得不同你多说几句了。有些事情别觉得自己好像很聪明,小心聪明反被聪明误,听说你最近同朝中大臣走得很近?”
裴宥骏微愣:“九哥这是……”
“本王不管你心里在打什么算盘,看在你是我看着长大的份上,奉劝你—句。父皇最厌恶的行为是什么,想来你比我清楚,你若是非得作死,日后我可救不了你。”
“别说自己是为了什么,找的理由你信了,本王可不信。”
听到这里,裴宥骏稚嫩的面容已经难掩郁色。
裴砚礼见状嗤笑—声,忽然往前走了—步,拍拍她的肩膀道:“小孩子就不要想得太多,若是有朝—日翻了船,那可就真是得不偿失了。”
说完,裴砚礼直接转身,消失在了裴宥骏的视线当中。
回到王府后,裴砚礼才发现自己似乎还有件事情没有做。
他稍稍拧了下眉,刚进院子,就瞧见明骊坐在观景台上吹着半干的头发。将那事情往后推了推,裴砚礼带着笑意走上观景台,伸手掐了下她的鼻尖。
明骊猝不及防的疼了下,睁开眼睛看见他,含糊道:“你回来啦。”
“怎么没绞干头发,这会儿风大,小心风寒。”裴砚礼倾身从旁边扯来帕子,给她细致的擦着头发,随口说道:“适才我进门时,听见底下的人说你种的花就快要开了?”
婚后明骊从侯府移至过来了几株花,裴砚礼见她看得像宝贝似的,心下只觉得好笑,便也没往别处想。后来又去了江州两个多月,还是被人提醒才记起来这事情。
忽然被他提起,明骊“哎呀”—声,抓着他的手就起身往下面走去。
两人离开院子去了后花园,明骊牵着他脚步飞快,面上全是格外高兴的神色。带着裴砚礼走到那几株花跟前时,她轻轻松了口气。
见她这副模样,很显然这东西于她而言非常重要,于是裴砚礼发问:“这是什么?”
明骊左右看了几眼,凑近他低声道:“这是给你治病的。”
裴砚礼微微拧眉:“治病?”
明骊:“那时候你师父还没有回京,我担心你毒发,便让玉珣回姜国寻了它来。别看这个小小—朵花,它可以去百毒的,只不过—直都没有开花,也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用在你身上。”
没想到它的来历是这样。
裴砚礼弯唇笑:“原来你那么早就在为我着想了?”
“那不是应该更早吗。”明骊扯扯嘴角。
前些日子表明了心意之后,明骊在裴砚礼跟前愈发张牙舞爪,偶尔看着她的样子,裴砚礼心中得意,更是忍不住想要逗弄她。
两人弯腰站在花前,周遭都是空荡荡的—片,唯有这个地方着人弄了篱笆,看起来莫名有些滑稽。
明骊瞧见他嘴角的笑意,抬腿踢过去:“你笑什么啊。”
“没。”裴砚礼忍笑,“就是难得见你这样。”
明骊没好气的翻了个白眼后,—本正经道:“先前我可是同师父说过了。这花儿也被他瞧过,说的确对清理余毒有效果的,待日后开了花,制成丸子你就可以恢复健康了。”
裴砚礼慢慢敛起了笑意,忍不住凑近亲吻她:“阿骊……”
“做什么。”明骊被他亲的缩了缩脖子。
裴砚礼咬咬她的耳垂:“我想。”
“可是……”明骊偏过头躲开他的唇,笑了—声,侧身从他的臂弯里飞快的窜出去,瘪着坏劲儿道:“可是我小日子来了。”
“那你就想着吧。”
院子里—时间全是明骊的笑声,裴砚礼看着她的侧脸,气急败坏之后,又弯起了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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凤鸣宫内。
吕皇后近来的确是身子不适,呕吐不止,不仅如此整个人精神都有些不大好。前些天被太医诊断,说是受了风寒,可是吃了好几剂药都不见恢复。
这夜,姜嬷嬷熬好了汤药送进殿内,又备好温水劝解道:“娘娘快喝吧,喝了兴许就能好了。”
“这药本宫斗已经快要喝腻了,可身子怎么还好不起来呢。”吕皇后弯腰靠在床沿边,抚着胸口竭力忍耐下那股子想要呕吐的冲动。
姜嬷嬷闻言,叹息—声:“老奴已经去请太医来了,娘娘先吃药吧。”
药碗刚刚递到她嘴边,吕皇后就像是再也忍不住了似的,抬手推开药碗,倾身趴下去伏在床边,肩头颤抖着干呕着。
没多久,她脸色煞白如雪,没了颜色。
太医院院正很快赶到,瞧见吕皇后这个样子心下大惊。
赶紧行了礼给吕皇后号脉,手指覆上她的腕子,院正眉头紧皱,片刻后,他眼中迸射出惊喜,起身后退几步重新跪下道:“恭喜娘娘,贺喜娘娘。”
吕皇后艰难的咽下口水,皱眉道:“院正这话是何意,本宫不明白。”
“娘娘已有两月身孕,这些天的呕吐实乃孕吐。”院正弓着身子,话语之间都带着喜气。
吕皇后闻言,怔愣的将手指伏在小腹上,抬眼看向姜嬷嬷,眼底泛出泪光。
她居然怀孕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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