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砚礼想了想,随后将昨夜梦见的有关裴婈的事情大抵同明骊说了说,只不过他没有告知明骊有关她自己的那部分。毕竟那都做不得数,说出去只怕她心里难受。
可谁知裴婈那些话刚出口,明骊的面色就变了几变。
她蹙紧眉头有些不知所措。
裴砚礼握住她的手:“你怎么了?可是哪里不适吗?”
被他牵住的明骊这会儿满脑子都是裴砚礼适才说的那些话。他说裴婈在今日这场秋狩当中会发生的事情,还说起了她被人议论,这些可都是前世发生过的事情。
先前因为时间太过久远,再加上裴婈本身与明骊就没有过什么交集,所以明骊当时已经记得不是太清楚了。然而此时此刻,被裴砚礼提醒过来,她才后知后觉的有了反应。
裴婈前世去外邦和亲的原因,就是因为在这次的秋狩中,忽然消失一整夜,而后被那些人的流言蜚语编排的面目全非。后来武帝心疼女儿,却也无可奈何,只能将裴婈远嫁外邦,给她寻了门安稳的亲事。
但至于那亲事是什么,明骊半分记忆都没有。
她的喉咙微微吞咽两下,佯装被吓到似的,反握住裴砚礼的手道:“今日咱们派人跟着她吧,若是当真出了事情也能第一时间救下来,若你说的真的只是梦境,也还能有人保护她。”
得到她的赞同,裴砚礼点了点头。
临走之前他思来想去,最后还是让越风前去盯着。
京城距离皇家围场还需马车行走一个多时辰左右的样子,明骊与裴砚礼坐在马车上,两人偶尔闲聊几句,没过多久便到了围场。
裴砚礼扶着明骊下马车。
这是两人婚后,首次出现在京中众人的视线当中。两人姿态得体端正,裴砚礼不失分寸的护着明骊,不多时,裴砚礼与明骊感情甚好的话题便传了出去。
今日到底女眷众多,明骊被人注视着,倒也没觉得有几分奇怪的。
等到了安排好的帐篷内,明骊坐下,趁着此时没人,索性脱了鞋袜轻轻揉着脚。那次脚踝受伤之后,偶尔总是会疼一疼,她也早已习惯。
裴砚礼从外头拿了水进来,瞧见她的动作赶紧问:“脚疼吗?”
“是呀。”明骊轻轻鼓了鼓腮帮子,抬眼看着裴砚礼抱怨:“早知道就不穿这双鞋子了,不知怎么回事儿,总是感觉穿着格外难受。”
“来,我看看。”
裴砚礼放下水壶,弯腰坐在明骊身侧,将她的腿放置在自己的膝头上,力道适中又缓慢的给她揉捏着脚踝。两人安静了一会儿,明骊掩唇打呵欠,裴砚礼想了想道:“待会儿我可能没办法陪着你,你便同你两个姐姐一起,行吗?”
明骊点头:“听说这林子里有白狐?”
“我十五岁那年射中过一只。”裴砚礼笑着看向她,勾了下她的鼻子:“若是今日能射中,我便将它的皮毛扒下来给你做衣裳,好不好?”
他的手招呼到自己脸上,明骊赶紧侧身避开,气急败坏道:“裴砚礼!你碰了我的脚又捏我的脸。”
“这有何不行。”裴砚礼笑着逗她,“反正是你自己的脚,你还嫌弃?”
明骊瞪大眼睛:“反正就是不许!会臭的。”
“那我闻闻。”裴砚礼作势就要弯腰,低头直接凑近她的脚背,姿态亲昵,丝毫没有嫌弃的样子。
明骊伸手去推他,缩回自己的脚骂他:“你真是——”
“咳——”
帘子外面忽然传来一道咳嗽的声音。
明骊僵住,下意识缩回自己的脚,将其盖在裙摆之下。
方氏与霍含栖在外头面面相觑,彼此的脸上都露出尴尬的神色。
毕竟谁也没想过,私底下裴砚礼与明骊相处的时候,居然会是这副模样。若是旁人还好说,可裴砚礼向来给人的感觉便是不大好相处的,谁知……竟是这样的不着调。
两人见里头没再发出什么动静,方氏开口道:“王爷,王妃娘娘。”
“舅母。”裴砚礼撩起帘子将人迎进去,面带笑意:“正好我还要去寻父皇,舅母与三姑娘便代替我看着阿骊吧,免得她独自一人我担心。”
裴砚礼将自己的身份放的格外低。
可饶是如此,方氏仍旧也不能坏了规矩,赶紧带着霍含栖行礼道:“王爷客气,正巧妾身寻王妃娘娘也有话要说,王爷但去无妨。”
两两行过礼,裴砚礼临别前又交代了几句,这才离开。
这下亲眼看见这二人眉目传情的模样,方氏心中终于放下心来,走过去坐在她身侧,笑着打趣:“适才听那些人说你与王爷感情甚好,我还只当是什么呢。”
“舅母。”
明骊有些不好意思的往她肩头靠了靠,挽着她的胳膊:“前几日不是刚刚见过了吗,怎么还同外祖母一样,逮着我打趣呢。”
方氏目光柔和,偏头不成器的看了眼霍含栖道:“还不是你三姐姐不着调,比你还要年长几月,眼下婚事还没有着落。若是再不行的话,就成老姑娘了,看见你我自然是要打趣几句的。”
明骊见霍含栖神色蔫蔫的,像是有些心情不佳的样子。
“我离京前,不是听说宋家那位公子,想要登门给三姐姐提亲的吗。”明骊对宋修赟这人印象很深,她忍不住问道:“莫不是那人后悔了?”
“哪里是人家后悔!”
方氏恨铁不成钢的瞪着霍含栖:“是你三姐姐,鸡蛋里头挑骨头,说人家这不好那不好的,我看人家哪里都比她强百倍。”
明骊被霍含栖的眼神看的有些好笑,帮着劝慰道:“舅母您也别心急,其实不瞒您说,之前我也想过不成婚,但是后来机缘到了,这不也成了吗。”
“三姐姐或许只是时机未到,待日后时机到了总会好的。”
方氏唉声叹气:“还是你懂事的多,哎。”
帐篷外面忽然有婢女喊着方氏,她拍了拍明骊的手起身:“待会儿若是入林子,王爷不能陪在你身边,那你就同含栖去找你二姐姐,别走得太远,多少还是要留心些的,明白吗?”
就算是出嫁了也被这样无微不至的关心着,明骊心中熨帖。
仰起脸点了点头,等到她走后,霍含栖才敢凑近过来,疯狂吐槽:“四妹妹,我真是不明白那个宋修赟到底给母亲吃了什么mí • hún药。”
“那你到底是如何想的呀。”明骊有些愁。
霍含栖玩着袖口的金丝线边,犹豫了一瞬才道:“其实我也不知道。”
明骊:“不知道什么?”
“对宋修赟的感觉……”
霍含栖舔了舔下嘴唇,声音压得很低:“我一直都觉得我可能没办法喜欢别人,但是我发现,宋修赟好像不太一样,他人很好也很照顾我。只是我一想到,我可能会跟他过下半辈子,我就觉得很对不起太子哥哥。”
明骊不太明白她的这个心情,倾身握住她的手,沉默了好久最后只能道:“三姐姐,你还是好好想想吧,有些事情其实也说不太准,若是有意,还是珍惜的好。”
霍含栖轻叹,点了点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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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日狩猎前来的,几乎都是世家子弟。
明骊担心裴砚礼的腿伤,他临上场之前,特意让他喝了粒药。听宋清鹤说,这不算是成品,只是暂时试试,不过最近用了几日,似乎情况好了不少。
等到武帝首箭射出后,马背上的众人便纷纷入了林子。
裴砚礼仍旧穿着玄色衣袍,等到他消失在明骊视线中后,她才骑着越风慢悠悠的同霍含栖朝一旁的小路走进去。
这边是专门为女眷们准备的小林子。
就是怕那边发生意外。
明骊被身前的侍卫牵着马慢慢晃悠着,手指有一搭没一搭的抚摸着越风的脊背。
“四妹妹,我好羡慕你与王爷。”霍含栖沮丧道。
明骊忍不住打击:“这话你已经说了好些遍了,你不肯往前走,任凭我牵头牛来都不一定能拽着你往前跑。珍惜当下吧,小心日后还没宋公子好的呢。”
话音刚落,旁边过来了两三位女眷。
明骊止住话题,笑着同那些人打过招呼。
而这边,裴砚礼与裴岑远一起入了里面的林子,裴砚礼的速度缓缓慢下。
裴岑远轻笑了声道:“九弟,腿伤还好吗?”
裴砚礼单手握着弓箭,情绪不明:“三哥就不用担心我了,还是好好想想今日的成果吧,若是不如我,只怕是要遭人笑话。”
两人的说话声在林子里面飘荡,旁边经过的人都纷纷避让开。
等到裴岑远走后,裴砚礼策马往前去。他牵着缰绳想要往左边道路去,却发现马儿好似被控制了似的,丝毫不听他的指挥,仰头嘶鸣一声朝右边而去。
裴砚礼轻轻皱了皱眉毛,想到昨夜那场梦,他顿时起了警惕心。
眉梢微动,行走的过程中四处留意。
直到马儿甩开身后跟着的侍卫,才慢慢缓了下来,裴砚礼听着周遭的风声,他半眯着眼睛往前看去。就在那一瞬间,他竟看见前头的某棵树边,绑着一名女子。
碍于之间的距离还有些远,裴砚礼轻轻夹了夹马腹,马儿慢慢朝那边而去。
走得近了些,裴砚礼终于看清楚那女子的模样。
她看着树干闭着眼睛,衣衫还有些凌乱,怎么看怎么让人觉得不大对劲。听见远处传来说话声,裴砚礼眉头紧拧,用力在马屁股上抽了一马鞭,转身离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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